他的目标不局限于单一物种,而是在这片针叶林与苔原过渡地带,所有能为他提供宝贵脂肪和红肉的活物。
「这片看似死寂的雪林,其实充满了隐秘的生机。」他呼出的白雾迅速在空气中消散。
「在冬天,绝大多数哺乳动物都会减少活动,以节省能量。」
一边以一种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潜行步法移动,一边在心中罗列着今天最现实的猎物名单。
「所以,主动追猎的目标,必须锁定在那几个最耐寒,相对活跃的物种上。」
「首先,是鸟类。」他压低声音,瞳孔微微收缩,目光开始在树冠和雪地之间仔细扫描。
「这片森林里,主要有两种松鸡科鸟类。」
「岩雷鸟和它的近亲柳雷鸟,它们已经换上了一身纯白的冬羽,只有眼角和尾羽末端还保留着些许黑色,会利用雪地进行完美的拟态伪装,极难被发现。」
「它们更喜欢在地面活动,寻找被风吹开的积雪下裸露的植物嫩芽,想要发现它们,几乎只能靠运气和它们留在雪地上的脚印。」
「而第二种..:」他的目光,开始专注地在云杉树的中下层,光线更昏暗的枝干上搜索。
「也是我今天的主要目标,云杉松鸡。它们则完全不同,是少数不换冬羽的松鸡,依然保持着一身斑驳如同树皮和苔藓般的暗色羽毛。」
「它们大部分时间都栖息在云杉树的枝干上,以营养价值极低的云杉针叶为食,这让它们养成了极少活动的习性,是一种极其擅长静态伪装的留鸟。」
「寻找它们,考验的是最纯粹的眼力和无与伦比的耐心。」
「其次,是唯一还在雪地上大量活动的哺乳动物,雪靴兔。」
「它们不冬眠,皮毛也已换成白色,但它们极其警觉,巨大的耳朵如同雷达般时刻转动,听力敏锐。想要用弓箭在林间射中一只奔跑的雪兔,几乎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是在其静止啃食柳树或桦树树皮时,进行伏击。」
「最后,还有一种是更狡猾的机会主义者一一赤狐。」
「它们也不会冬眠,会依靠出色的听力,捕捉在几十厘米厚雪层下活动的旅鼠,那种标志性的,高高跃起一头扎进雪里的捕猎方式,是它们最专注,也最脆弱的时刻。」
「如果能遇到一只正在捕猎的狐狸,我或许有机会成功射杀它!」
林予安在脑中构建完这张由「树上的松鸡、地上的雪兔与雷鸟、以及移动的赤狐」构成的冬季狩猎图后,他的感官被提升到了极致。
他不再只是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某一个点,视线变得开阔而流动。
在用中心视觉仔细分辨着树干上任何异常的凸起和轮廓,同时用余光捕捉着雪地上任何一丝,
与风吹动的雪花不同的动态。
同时将更多的注意力,分配给了自己的听觉,刻意放缓呼吸,让心跳也平稳下来,仔细地聆听着森林中风声之外的每一种声响。
他要做的,是在这片由自然音符组成的单调声音中,分辨出由任何猎物活动所产生的「杂音」
比如,雪兔啃食树皮时发出的「咔、咔」声,或者松鸡在枝头移动时,云杉树枝发出的籁籁声。
这是一个极其枯燥和耗费心神的过程,森林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偶尔风吹过树梢的轻响。
无数次,林予安都把一块形状奇特的树瘤,错当成了目标。
突然,在右前方,大约三十米外的一棵老云杉树上,一个与周围环境在纹理上有细微差异的,
轮廓略显圆润的黑影,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那个黑影静静地蹲在一根被积雪覆盖的粗壮枝干上,与树干的结合部儿乎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他那特殊的第六感的「异常」敏感,任何人都只会把它当成一截普通的断枝或树影。
林予安立刻深呼吸,缓缓地移动身体,靠在身前一棵树的树干后,利用树干作为掩护,举起了手中的反曲弓。
拉开一个半满,肌肉记忆瞬间找到了那个最熟悉的,最稳定的脸颊触点作为瞄准基准,
尖锐的箭矢,稳稳地指向了那个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黑色身影。
就在他即将松手的一刹那,那个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幺,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探出了一个小小的头部!
这是绝佳的机会,也是最后的窗口!林予安不敢再等,手指瞬间松开!
「嘣!」
弓弦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震响!那支狩猎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撕裂了二三十米的距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那支黑色的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直线,精准地撞向那个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