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阶段的幼崽每天会有18到20个小时处于睡眠状态,以用于消化和生长。这是他外出活动的宝贵窗口期。
但他仍不放心,走到睡袋旁,俯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家伙毛茸茸的后背。小家伙在睡梦中舒服地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
「十二月,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他对着那个熟睡的小毛球,轻声说了一句。
他拉开门,闪身而出,走进了那片被冰雪统治的白色世界。
然后,立刻从外面,将一根预先设置好的粗大木栓,牢牢地卡进了门上的凹槽和地面的深坑里。
这种从外部固定的门栓结构,能确保门被紧紧顶死,从外面无法轻易推开。
这虽然不能抵挡一头成年棕熊的全力攻击,但足以应付绝大多数中小型掠食者的试探,也能防止睡醒后的十二月自己意外把门拱开。
室外的温度比他想像的还要低,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天空是一种铅灰色的阴沉,预示着天气可能不会太好。他没有迟疑,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湖泊的方向走去。
第一个目的地,是昨天下午布设的冰下渔网,很快就来到了湖中央那个熟悉的捕鱼点。
被他用云杉枝和积雪覆盖的冰洞依旧完好,没有让它们在一夜之间被冻得太实。
他用长矛的末端撬开覆盖物,露出下方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洞口。他用一把自制的冰勺将碎冰捞出,然后开始缓缓地往上收网。
渔网入手的感觉很轻,林予安心中便是一沉。
果然,随着长长的尼龙网线被一节节拉出水面,挂在上面的,只有零零散散的三四条小型的红点鲑,最大的也不过一斤左右。
他解下这几条可怜的渔获,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情况不太妙,看来血饵功效彻底耗尽了。」
「没有了浓郁血腥味的持续吸引,鱼群已经散去,光靠渔网的被动拦截,效率非常低。」
林予安知道,他必须做出改变,继续守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
「我需要找到新的下网点,继续寻找水温相对稳定的深水区或者有活水注入的区域,这个湖很大,我需要花时间去探索。」
他将这几条小鱼用一根尼龙绳穿过鱼鳃,系成一串。然后将鱼串重新沉入冰洞,绳子的另一端则牢牢地固定在冰钉上。
这是天然的冰箱,冰冷的湖水能让鱼保持绝对新鲜,直到他需要的时候再来取。
林予安做完这一切,没有在湖面过多停留,而是转身走向了岸边的森林。
他的第二个目标,是检查他在森林边缘布设的几个陆地陷阱。
相比于冰下捕鱼的不确定性,陆地陷阱的收获周期更长更不稳定。
他熟练地在雪地里穿行,寻找着自己留下的标记,来到了第一个陷阱的位置。
这是一个经典的「4」字木石板触发陷阱,是他用几根小木棍和钢丝绊线搭建的,目标是捕获喜欢在林间觅食的松鸡或雷鸟。
陷阱完好无损,没有被触发,检查了一下用作诱饵的几颗红色浆果,它们已经被冻得像石头一样硬。
「看来运气不佳。」他摇了摇头,继续走向下一个陷阱。
一连检查了三个陷阱,都一无所获。
若是放在昨天,这样的结果足以让林予安的心情变得沉重。但在今天心态却异常平稳,也不会再让他感到焦虑。
「看来今天的运气不太好。不过没关系,至少现在,我不用再为十二月的食物来源而发愁了。」
他停下脚步,眺望着远方茫茫的雪原,继续说道:「十二月有了专业口粮,比我能提供的任何食物更科学。」
「而我,只需要专注于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这种感觉轻松多了。」
「我现在只需要考虑,如何最高效地获取足够我一个人消耗的卡路里,以及如何更好地完成我的科研任务。」
就在他调整好心态,准备前往最后一个陷阱点做例行检查,然后就打道回府时,意外的惊喜出现了。
最后一个陷阱,是他花了很多心思布设在一个隐蔽的兔道上的陷阱。
所谓兔道,就是雪靴兔在厚厚的积雪中,经过反复踩踏形成的一条固定通道。
他利用两棵挨得很近的小树与倒地的枯树作为支架与动力源,制作了一个高位触发的套索陷阱。
离着还有十几米远,他就看到那里的雪地有明显的挣扎痕迹。他心中一喜,立刻加快了脚步。
走近一看,一只体型肥硕的雪靴兔,正被尼龙绳制成的套索牢牢地吊在半空中,已经僵硬了。
它的皮毛已经换上了冬季的纯白色,完美地融入了雪地环境,如果不是陷阱的作用,几乎无法发现。
「太棒了!」林予安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一只成年的雪靴兔,至少有三四斤重,蛋白质储备又丰富了一些。」
雪靴兔是北极地区非常重要的食物来源,它的肉质虽然不如鱼类肥美,但蛋白质含量极高。
更重要的是,这意外的收获,让林予安最近两天能有更充裕的精力去观察记录十二月的成长。
他解下套索,将已经冻硬的雪靴兔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没有破坏陷阱,重新设置好。
在荒野中,每一次的收获之后,都要为下一次的收获做好准备。
背着这沉甸甸的收获,林予安的心情变得非常愉快。看了一眼天色,决定不再继续探索,立刻返回庇护所。
虽然食物焦虑大大缓解,但他心里对那个独自在家的小家伙的惦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当林予安推开庇护所厚重的门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外面的天色愈发阴沉,似乎随时都会飘下雪来。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感觉从冰窖回到了人间。他反手将门重新用木栓顶好,然后才将目光投向庇护所的角落。
十二月已经醒了,但并没有立刻跑过来迎接他,依旧懒洋洋地趴在那个睡袋上,睡眼惺忪。
这个年龄的北极熊幼崽,除了吃,就是睡,仿佛要把每一分能量都用在生长上。
它看到了林予安,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奶声奶气的「嗯嗯」声,算是打了个招呼,毛茸茸的小脑袋擡了一下,又重新趴了回去。
林予安笑了笑,将背上的背包和手中的长矛放下。走到十二月身边,伸出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家伙舒服地哼唧了一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
「小懒虫,看我给你带什幺好东西回来了。」
林予安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了那只已经冻得僵硬的雪靴兔。他拎着兔子的耳朵,将这个白色毛茸茸的生物,在十二月的面前晃了晃。
他并不打算给十二月吃这个,但他知道,这是对它进行「环境丰容」和激发天性的绝佳道具。
起初,十二月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但当一股与鱼腥味完全不同的动物的气味钻入鼻腔时,它的眼神瞬间变了。
仿佛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它基因中沉睡的另一部分记忆。
十二月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猛地从睡袋上爬起来,好奇地凑到雪靴兔面前,小鼻子在兔子冰冷的皮毛上不停地嗅探着。
它的眼神里充满了新奇和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这是它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的陆地猎物。
林予安将雪靴兔放在地上,十二月试探性地伸出它毛茸茸的前爪,轻轻地拍了拍兔子的身体。
兔子硬邦邦的,一动不动,这似乎让它放下了戒心。
接下来的一幕,让林予安看得忍俊不禁。
十二月的好奇心彻底爆发了,它用两只前爪,笨拙地将雪靴兔抱了起来。
像是玩一个新到手的毛绒玩具一样,把兔子举过头顶,又「啪」的一声扔在地上。
它绕着兔子转了两圈,又伸出爪子,不停地拨弄着兔子长长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