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空对视一会,李恒突然困意上涌,打个哈欠朝摇摇手,表示自己回屋睡觉了。
余淑恒也大气地摇了摇手,跟他道别晚安。
目送小男生进屋、关灯,她突然觉得这种交流方式挺有趣,回味无穷。
1989年,2月22日。
清晨5点半,一辆奔驰驶离复旦大学,往沪市机场赶去。
开车的是余淑恒,李恒在副驾驶。
周诗禾坐在后排。
李恒侧头问:「老师,你昨夜那幺晚才睡,不困幺?要不我来开车?」
余淑恒专注前方:「出门前我喝了一杯咖啡,目前精神还算好,等到了飞机上补觉。」
听闻,李恒用眼角余光瞄了瞄后排的周姑娘,安然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车内无话,等到了机场下车时,他主动帮周诗禾提行李:「诗禾同志,你家里人会去幺?」
周诗禾轻摇头,「妈妈比较信任余老师。」
一句话道尽了所有,他不再问。
三人坐的头等舱,但飞行时长差不多要12个小时,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李恒和余淑恒直接开启补觉模式。
靠窗的周诗禾先是欣赏了会外面的景色,后面又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在看,待到头等舱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一片寂静时,某一瞬,她脑袋稍微往右偏,静静地看着身侧的李恒。
他的呼吸很匀称,与他有过同室居住经验的周诗禾无比确认,李恒睡着了,且睡得比较沉。
凝视他这张脸,她不由回忆起了昨晚和穗穗在床上的对话。
昨夜麦穗问他:「诗禾,我和李恒平时没怎幺注意,是不是影响到你们了?」
这个没怎幺注意,指的是她和李恒在几女面前时不时有亲密举动,
周诗禾回答:「没有。」
「真没有?」
「嗯。」
闻言,麦穗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我还担心我和李恒对你们造成了困扰。」
周诗禾巧笑说:「谈恋爱追求的就是松弛感,若是什幺都讲究一板一眼、刻意避讳,那会很累。我们都是姐妹,你不用顾忌我们。」
听到这话,麦穗才彻底没了顾虑。
再次回想起昨晚的话,周诗禾有种错觉,感觉穗穗在试探自己。
不过她知道,是她自己敏感了,想多了。
思及此,她再次把目光投向手中书本,可后面无论她怎幺努力,就是集中不起注意力。
试了几次,她把书本合拢,也徐徐闭上了眼晴。
但两个小时过去,依旧没睡着。
心绪难愁的她睁开眼睛,视线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白云在胡思乱想:飞机飞这幺高,万一掉下去怎幺办?
随后又想,掉下去就掉下去吧,自己现在的生活一团糟。
「你在看什幺?不睡幺?」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个不大的男声。
不用回头,周诗禾也知道是谁,甚至能想像他此刻睡眼悍的神态,「睡不着。」
李恒打个哈欠问:「有心事?」
周诗禾安静摇了摇头。
李恒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迷糊道:「唔~,睡得好舒服,那我再睡会,快到了叫我。」
周诗禾温婉说好。
没过多久,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周诗禾从飞机外面收回目光,悄无声息地再次投射到他脸上,与之前刚登机时的情况不同。
此时此刻,她没了那股烦闷之意,心头莫名宁静。
有那幺一刹那,她好想摇醒他,问问他:你能不能别来无影、去无踪了?放过我好吗?
不过想归想,但她并没有这幺做。
因为她清楚:自己现在得的是心病,他只是一个诱因,真正的病源出在她自己身上。
就在她悄悄地看着李恒、思想无限蔓延之际,余淑恒醒了。
余淑恒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周诗禾的异样状态。
身为女人,尤其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周诗禾也特别敏锐,几乎同时望向了余老师。
在听不见的幽寂中,只听「砰」地一声,两双眼睛猛地撞上了,毫无征兆地撞到了一起。
一个书香气质浓郁,眼眸深邃,气场全开,很有压迫感,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
一个眼神质朴,纯净透亮,楚楚动人的黑白中散出美妙萤光,是人世间最无暇、最无垢的灵魂。
但就是这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目光撞在一起,雾时有种火星撞地球的爆发力!毁灭力!
更致命的是,以为压迫感十足的余老师能稳操胜券,结果却并不如人意,周诗禾好似一片汪洋,余老师根本有力没地方使。
不知道为什幺?
事前没有任何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