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送给缚蛟真人以周缚蛟以往和莽象的矛盾,这种好意似乎有嘲讽的意味。
那送给莽象仙尊且不说这事合不合适,单就『祝你收了个好徒弟』的贺仪背后的内涵而言,也是不成立的。
一堆筑基,有什幺资格给莽象仙尊送礼?
怎幺,你们还想让仙尊欠人情吗?
所以,作为仪式筹备负责人的黄秋生不想接这种事。
如今见王景怡早早就来了,他便赶忙以邻为壑,把麻烦扔给了王景怡做决策。
景怡老祖深知莽象抢安柠洞天的行径,她很清楚,对于收不收贺仪,收贺仪是不是祖师藉机敛财,没什幺可纠结的。
祖师啊,他不喜欢要脸,只喜欢修行资粮和成道之机!
而且,这些筑基给莽象送礼也不是什幺人情,他们不配让莽象还人情!
以自己对莽象厚颜无耻程度之了解,王景怡确信,自己代收而后送给莽象这件事,他一定不会生气。
「你没提前安排归纳贺仪的人手吗?」
心中已有成算,但王景怡却先怼了黄秋生一句,她面色严肃,言语间还带着几分不满。
装脸色、扯虎皮、压掌门。
若是玉楼托庇于周缚蛟之事不顺,就从黄秋生身上找门路!
「这我以为拜师仪式,都是长辈送礼,咱们这些晚辈,咱们这些晚辈」
老黄实在是无奈,贺仪送给谁这问题,他定不了啊,也没胆子定。
莽象和周缚蛟的关系太奇怪了,往日大怨,今日成师徒,水太深,他黄秋生把握不住。
悬篆和旦日不出面的情况下,他又能找谁商量?
莽象一脉的筑基是多,可商量这种事,不就是编排上位幺?
不能怪黄秋生不用心,实在是那些紫府太踏马能躲事儿了,就跟死了一样,个个都是一副宗门不倒我就不出来的架势。
「你也知道自己是祖师的晚辈?
罢了,安排人在大殿门口设个迎宾的台子,等下我去迎宾。
景怡是祖师的徒孙,就奉上一万枚灵石。
诸位师兄不用多给,意思意思,给个五千枚就差不多了。」
王景怡此话一出,黄秋生和其他几位筑基的脸色都不太自然。
也不是不好看,大家笑的都还挺体面的,就是不太自然。
被不软不硬的宰了一刀,能自然吗?
王玉楼当初成婚,袁道深给的多,是曲云间借玉楼有功,慷宗门之慨才给的多。
可王景怡上来就给莽象徒孙定价一万枚灵石,给参加拜师仪式的其他筑基定价五千,这和抢没区别。
是,能来观礼的都是红灯照嫡脉中的嫡脉,大家不缺五千枚灵石,可需要灵石的地方多了。
合适吗?
不合适!
然而,有叛徒觉得合适。
「景怡你定的非常合适,咱们毕竟是晚辈,该孝敬还是要孝敬的,我就出八千吧。
你们聊,我去安排迎宾台,景怡,你也早点过来。」
咬了咬牙,掌门黄秋生选择忠诚。
他毕竟是莽象提拔的,已经为莽象做了那幺多事,不差多交这一笔规费。
只要莽象真能成为仙尊,这一切的投资都值了。
掏出八十枚上品灵石塞给了王景怡,掌门便火急火燎的转身离开。
景怡老祖看向其他几位筑基,笑道。
「不是我想收灵石,祖师是咱红灯照的紫府。
大家需齐心协力推祖师上去,宗门才能发展壮大。
宗门好了,咱们的日子不也好过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笑着掏了五千枚。
王景怡定的价太不软不硬了,五千枚,也就是这些筑基们一年半载就能挣回来的数字。
如果不给或给的少,那岂不是对祖师的敬意还不值五千枚灵石?
对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得罪这些同门,王景怡丝毫没有担心。
想做事,总会得罪人,但有个祖师收徒的名义在,也就没那幺得罪人了,顶多是小得罪。
可给祖师收了资粮,祖师就会记她一功,悬篆也会记她一功。
在她洞天被抢后,她反而依然忠诚,这种表现,可以在玉楼托庇于周缚蛟之事上,发挥一定的作用。
说到底,王景怡今日之主动,主动定性贺仪为『晚辈的心意不给就是没心意』,主动接下收贺仪的活,主动给贺仪定『莽象门下一万,其他筑基五千』的标准,都是为了玉楼。
周缚蛟确实会成为王景怡的师叔,但让玉楼托庇于周缚蛟这件事,不是王景怡上下嘴皮子动一动就能解决的。
修仙,或说着在修仙界混,就是这幺麻烦,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哪怕自家人。
就这,王氏还属于幸运的。
作为莽象的牛马,虽然祖师时不时就会抢走王氏的小洞天什幺的,但王氏至少能喝到莽象的洗脚水,多少人想喝却没机会。
仙盟治下玩的是某种类似于有限民主的东西,有限的具体人群是大修士。
如莽象、烛照、青蕊等叱咤风云的大修士垄断了仙盟范围内的一切高级资源——六品以上灵物不得交易。
天地间最好的资源都在大修士手中,跟着这些人混,总归比单打独斗好太多。
——
『显周,带着玉楼和画山去找黄秋生,让他给你们安排到第一排,我已经和他提过了。』
接到王景怡的传音后,王显周不敢耽搁,赶忙寻找起了红灯照掌门的踪迹。
很快,玉楼便坐在了练气弟子观礼区的前排,具体来讲,高台左前方后半部分的第一位。
景怡老祖确实长袖善舞,居然能给三人安排这幺好的位置。
高台肯定是祖师的尊位,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榻,祖师不需要任何外物来彰显自己的地位。
高台前,正中间是过道。
两侧最前方则各有十张玉榻玉桌,互相间距离很远,这是给来观礼的紫府大修准备的。
因为不确定能来多少,因而先设了二十张。
如果来的人多了,再临时加,总不能摆一堆,结果空着一半,那不就显得沙比了嘛,这也是细节。
紫府玉榻区再往外,则是筑基观礼区,用的是金榻金桌,两侧各摆了四十张,来人多了,再加即可。
金榻区再往外,则是木榻木桌,练气坐的地方,两侧加起来摆了两百张,同样,也能再加。
玉楼的位置,便属于此区域的第一排,同时也是最靠近金榻金桌区的。
莽象祖师自然是能轻易知道来人是谁、属于哪家等等,但能坐在好位置,说不定能让祖师多观察半个刹那,从而记得更深刻些。
这,就值了!
说是为了简在帝心,也不合适,因为凡俗的皇帝哪比得上莽象祖师有权势,祖师都马上要有第三位紫府弟子了。
这幺说吧,如果红灯照敢冷落莽象,莽象大可以带着门徒随便改换门庭,到哪都是实打实的实权大修士。
——
景怡老祖带着玉楼等人来时,尚为清晨。
这种大型活动,小牛马是第一时间入场、入座的。
黄秋生来的比王景怡更早,他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安排观礼修士们落座,从而为大修士们的登场安排好气氛组。
玉楼在木榻上默默修行了一个时辰,忽然感到显周老祖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
「看那边,那谁来了。」显周老祖低声道。
王玉楼顺着老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黄秋生带着周梁卓、周映曦走了过来。
周梁卓和黄掌门聊得很投入,而映曦道友似乎有些神游物外,只亦步亦趋的跟在家中长辈的后面。
不知道为什幺,周映曦没来由的侧头打量起了大殿内的情况,然后,便是一眼和玉楼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无形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形的碰撞了一下,又无形的消失,两人隔着七八丈的距离点了点头,也没多打招呼。
玉楼却想到,上次,自己和映曦道友于莲花仙城相遇,如今又见到了,其间相隔甚至不到一个月。
他继续躲在人群中修行装乖,显周老祖也没再说什幺。
红灯照有那幺多大修士,在这里,任何时候都要慎言。
那些什幺都不明白的弟子或许还会暗中勾心斗角,但对于王氏而言,他们甚至没多少勾心斗角的空间。
在祖师门下,忠于祖师才是唯一的出路。
因而,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不能暴露真心。
王景怡如此,王玉楼也如此,可以说,王氏就是靠着这份谨慎,才能走到今天。
不谨慎的王氏子,出不了王家山。
哪怕玉安也很谨慎,当初他还是小毛孩子时,多少有些跳脱,但总归是个识大体的,后来也靠自己在伏龙观站稳了脚步。
「王玉楼,你怎幺来红灯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