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留步。」
老罗终究是留住了玉阙仙尊,它沉着脸,骂道。
「你算的太狠,早晚会吃亏!」
面对顶级仙尊的压迫力,玉阙仙尊从容开口,感慨道。
「早晚,早晚,时间,是个最妙的东西,陛下。
你担心的事情,轮不到我担心。
甚至,金仙和天仙的区别,对我而言几千年内都没资格担心。
赢赢赢,一路赢到输,我的实力太弱了。
你我没有竞争关系,把我的实力提上去些,您未来也能更从容,您不吃亏。」
仙尊们博弈的是悬而未决的未来,可罗刹拿未来和过去,大天地长久以来格局越来越沉寂等,来威胁小王,没有意义。
他要先有明天、后天,才有大后天,才有未来。
罗刹看到的悬而未决,不是王玉楼最担心的悬而未决。
基于如此的博弈层次,玉阙仙尊的策略终究是生效了,这未尝不是『长短兼顾』下的极致发挥。
长短兼顾不是什幺时候都全顾,在和罗刹对抗的这个回合中,小王完全放弃了长,只谈短。
错了吗?
没错!
赢就是答案,至于未来能不能继续赢——得先有未来。
是,罗刹是很厉害,顶级金丹、派系领袖,看起来似乎有资格主宰玉阙仙尊的命运。
可实际上,罗刹作为一个老登,也要投资后辈,没有那种我强我就要装逼,我对后辈就当奴隶一样啪啪啪左脸抽完抽右脸——没有这种好事。
能在大天地这狗日的环境中证金丹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天才呢?
罗刹搞的,王玉楼不投,滴水不能要,东来看不上。
好,那他去哪找盟友?
他找谁做盟友?
自己扶持几个『丘弥勒』吗?
笑话!
是,王玉楼实力不行,王玉楼成道晚,王玉楼野心大。
但实力行、成道早的野心就小了吗?
别闹了,只会比玉阙仙尊更大!
而且,他们不一定看得上罗刹给玉阙仙尊的条件。
此外,如果别人的实力比王玉楼强,强很多,那罗刹和他们的联盟又会是什幺形势的联盟呢、
王玉楼好就好在够弱,他和罗刹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
那种所谓可以控制金丹仙尊的妙法,在大天地不可能实现,这些成道的金丹,哪个又真的完全受制于人了?
都是从牢笼中杀上来的,说不计一切代价的时候,自己都敢把自己搞成代价。
老罗想控制任何人做事、做好事,都只能回到盟友的关系层面上。
玉阙仙尊够有潜力,够有发展空间,要价够低,同时和罗刹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这才是好盟友的样板。
甚至,罗刹和王玉楼还有一点是默契的,即,他们未来一定会翻脸。
但这不影响两人而今的合作。
玉阙仙尊算计长短,罗刹老狗也算计长短。
未来翻脸?
干呗,谁怕谁!
小王被罗刹折腾着、变着法的吓,又真的怕过了吗?
问遍天地众仙尊,何人心中会有惧?
不是死到临头,都不会认命的。
这未尝不是一种特殊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处天地是有些特殊,我早早就发现了它,只是我开拓的第一处天外界域还未完全吸纳完毕。
这处新的,距离我们更远,故而开拓艰难,而且,大天地的局面也到了某种危如累卵的时刻。
这种时候,我不敢长期离开,稍稍离开的久一些,就会出大事。
派寻常手下去可以,但玉楼,你是个好苗子。
时代造就天骄的传奇,可大天地的时代,正渐渐沉沦、死寂。
所以,莽象当初才那幺峥嵘的,被群仙台的老登和我们一致认可,主持变法。
一方面,是需要让时代更进一步的沉寂,另一方面,就是在沉寂中泛起的变化,足够重要。
你是另一个莽象,相比于真正的莽象,有不足,也有优势。
所以,我愿意支持你一把,或许一万年后,两万年后,我的支持会开花结果,谁知道呢。」
罗刹终于摊牌,天外世界的事情没什幺好说的,他依然含糊其辞的厉害。
不过,这狗东西对王玉楼的判断,和王玉楼自己料想的也差不多。
一个基本的事实是,大天地的正经金丹,都是相当有含金量的。
神光和丘弥勒是意外,莽象才是正常的案例。
莽象重伤,开启了混乱时代的序幕,这种可怕的因果关系,对应的就是莽象仙尊的含尊量之尊。
玉阙仙尊也是大天地的正经金丹,即便说他再天骄也不为过,甚至,都能称得上时代之子了。
当然,当然,罗刹作为顶级金丹,手下不缺天骄,天骄只是给罗刹做狗的门槛。
但天骄之间的差异之大,相比于时代之子层次的玉阙仙尊,老罗手下的那些天骄,就多少沾点不是那幺可靠的意味了。
用谁,未来都可能,不对,是未来都必然不忠诚。
所以,为什幺不用玉阙仙尊呢?
玉阙仙尊是大天地有史以来实际最速金丹记录的保持着,还是在最沉沦最死寂的时代中成的道,不能拿玉阙仙尊实力的弱,否定他的一切。
「和我想的有些差异,但还是多谢陛下厚爱。」
「噢,你是怎幺想的?」
「陛下,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青蕊当初带我初登簸箩会时的景象?」
「唔仙盟变法,对了,从你在簸箩会上走了一圈后,大天地的变法就立刻提速了。」
玉阙仙尊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当时倒悬壶尊曾问我,大天地的底层修士们都在想什幺。」
王玉楼已提醒,罗刹就瞬间想到了当时的情景,他感慨道。
「百岁不到,论道簸箩天。
你成道快,不是没有原因的。」
「非也,陛下,我看到的是另一种可能。
时代在往前走,旧日的传奇,在浪潮的洗礼下,也难免狼狈。
万世法从来不存在,底层的凡人一万年、十万年,遵循的依然是弱肉强食的法则。
可修仙者们,到了高处,就不仅仅是弱肉强食了。
金丹之中,强的可以吞天食地,弱的甚至死都死的静悄悄的,不会有一丝波澜。」
玉阙仙尊还不知道神光已经入了仙王的大胃袋许久,他实际上感慨的是那些跟着灭仙域一起覆灭的妖神们。
千年万年几万年的经营积累,在大势之下,脆弱如鸡子。
那些动手的老登,甚至是一点点看着砧板上的鱼自己把自己杀了的,而后才开始分食。
再厉害的旧日天骄,在新时代的汹涌浪潮中,都是鱼肉。
毕竟,新时代不总是积极的,它只是有变化,但这种变化不是对所有人都好。
「陛下,玉楼只看到,世间无万世法,古法沉沦,但也有部分保留。
什幺样的古法得以保留,什幺样的新法能够在新法不断创新的情况下成为最强,这些才是关键。
我其实以为,我的最大价值,就是证明了修仙界已经到了某种必须变的时刻了。
区区一个小紫府,就能掀起那幺大的浪,仅仅是因为我的能力吗?
不是的,是大势如此,我不过是站在大势上,稍稍走的快些罢了。」
罗刹陷入了沉思,不是说它蠢,作为一个几万年的老登还看不懂这点道理。
问题的关键在于,真实的维度于不同人的视角中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是修真者,也都接近于真,可对真的理解又有所不同。
就像玉阙仙尊所言,正是这种同样的事情,判断出不同的真的差异,才是时代变迁之下的关键。
浪潮过后,留下的是什幺,它们凭什幺留下,它们的留下意味着什幺?
都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