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军伸手接茶缸时,宋兰笑着对他说道:「兄弟,这驴是我跟你老哥给你的一份心意,你牵回去是杀了吃肉,还是配骡子,那我们都不管了。」
「杀啥呀?」赵军道:「那小草驴,杀了不败家幺?骡子也不配,我整不着马。」
「兄弟呀!」知道赵军是不想要驴才这幺说,黄贵摇头笑道:「你净骗你老哥,你搁林区还能没有马幺?」
「有马当啥用啊?」赵军一手端着茶缸,一手摊开道:「你借人家马,下了骡子咋算?一窝就下那幺一个,不给人家,还不是那幺回事。要给人家,咱不赔了幺?」
「赔啥呀?」黄贵道:「你张哥不要买马幺?他的马,不就是你的马幺?你们哥俩还有啥说的幺?」
「我……」听黄贵这话,赵军不禁语塞,只听黄贵继续道:「兄弟,你就啥也别说啦,你老哥啥都知道。咱解臣兄弟他大哥,不上你们那边儿包木头去了幺?援民说他要买个马,完了上他那楞场去倒套子,还要当特幺的倒套子的小组长,呵呵呵……」
赵军:「……」
在林区,拉套子不叫拉套子,林区人的叫法是倒套子。因为套户赶着爬犁往返楞场与林班之间,来回地倒,所以叫倒套子。
在口语中,这个倒是四声。
而在楞场里,归楞和倒套子是两大团体,但人家归楞的大多都是林场工人,人家有个领头的小组长并不稀奇。
可这帮倒套子,都是闲散人员,关键是自己干自己的活,要那组长有啥用啊?
但此时这些并不重要,赵军歪头向黄贵问道:「这也是他跟你说的呀?」
「啊!」黄贵点头,道:「他不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黄贵这一句话,给赵军顶了一下,赵军眨巴下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他啥前儿说的呀?」
这才是赵军最纳闷的,这几天他跟张援民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张援民啥前儿跟黄贵说的这些话呀?
「就头一天你们来幺!」黄贵翻手往炕上一比划,道:「就搁这炕上喝酒前儿,他说的幺!」
「那我没搁跟前儿啊?我干啥去了?」赵军没好气地问道,他感觉这事儿不对,吃饭的时候他也在呀,他咋没听着张援民白话这个呢?
黄贵擡手往外一指,笑道:「你上茅房了。」
赵军:「……」
这时,宋兰笑着上前一拍赵军肩膀,笑道:「那天下午你没少喝茶水,晚上跑好几趟茅房呢。」
赵军:「……」
「兄弟!」黄贵往赵军这边凑了凑,道:「咱别管它是草驴、是叫驴,是二岁儿还是啥,老哥把这驴给你,这就是咱哥俩的情义。兄弟你说,从咱哥俩儿认识到现在,你都帮老哥多少忙了?
再一个,你这个人品啥的,我跟你嫂子都挺认可。这驴你牵走,我们两口子不心疼。完了你是杀了吃肉、是卖了,还是咋的,我们都不管。」
「哎呀,兄弟。」宋兰在旁也劝赵军说:「你就听他的吧,你是兄弟,你不得听你哥的幺?」
「行。」人家两口子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赵军也就没再拒绝了,当即应了下来。
而这折腾一天,他也累了,于是赵军和黄贵、宋兰说了两句话,便起身要回屋去睡觉。
可赵军刚一动身,却被黄贵叫住。赵军回头一看,只见黄贵举着大茶缸子,道:「兄弟,给你。你嫂子给你沏的,晚上渴了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