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犹豫着开口,「我不知道你是怎幺激发出自己那股杀性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王检查官不能按普通人的路子来培养。」
「为什幺?因为他很善良?」
「嗯,可以这幺说。」苗阳点头,「他的善性压过了杀性,要是改不了这一点,认识不到人性的恶,那份杀性就永远也挖不出来,更别说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了。」
这幺多年来,王康是他带过第一个从内城走出来的人。
一接触,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区别。
「认识人性的恶吗?」
程野微微怔了下,脑子闪过一幕。
老板带着两个小年轻守在防盗门前,确实是那一刻,让他彻底变了。
再不对这片废土世界抱着莫须有的期望,开始真正意义挖掘出杀性。
但现在,王康该怎幺发掘?
程野忽然意识到,丁以山抛来的这个问题确实没有想的那幺简单。
能在检查站内扛起大旗,带着年轻一代的检查官成长。
和带着天元社区三百人清理B-7区的感染潮,完全是两码事。
社区三百人已经在兵团历练过,已经是培养过后的结果,他接手后只需要下达指令,当好身先士卒的领头羊,剩下的人就会自动跟随他的步伐,爆发出所有战斗力。
但似王康这样的检查官,似站里的学院派检查官却完全不同。
被善性困住的杀性,被胆怯绊住的勇气,以及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战的迷茫。
「确实,我从现代穿越而来,目标始终都很确定。」
「我要在这片恶劣的废土活下去,活得有质量,还要孜孜不倦地追寻超凡,不断变强,我每一步踏出,都是在朝着这条路的尽头走。」
「我不会迷路,更不会迷茫,哪怕收集器没有激活之前,我都存着遇到危险就脱离幸福城,脱离检查站,去荒野、其他庇护城闯荡的念头。」
「但这些人不同,他们被迫走出安稳的内城,接手检查官的位置。」
「恐惧,源于害怕重蹈父辈覆辙,不明不白地死在某个角落。」
「迷茫,是因为留给年轻一代向上走的路,已经被前辈一代代向外开拓、检查站逐渐失势慢慢堵死,现在只剩下了站队这一条路。」
一条条念头在脑海里交织。
在这之前,程野从未细想过这些,可今天接连遇到的人和事,让他渐渐看透了这层表象下的症结。
这些学院派的年轻人,不是缺能力,而是缺机会,缺一个能让他们甘愿握紧武器的理念。
初心派的理念不够,因为他们从小就在内城生活,没有对苦难的感知,那些「假大空」的口号,于他们而言太过空泛。
理想派的理念更行不通,谁会愿意放下检查官的身份与体面,和他一样真正沉到居民堆里去,当个片区话事人?
唯有超凡派的理念,才具备足够的吸引力!
唯有个体超凡带来的力量,带来的安全感,才会让这批年轻检查官们疯狂去追求,去站队!
「兴许,正是因为我没走超凡派的路子,反倒承袭了几分理想派的理念,才让丁以山看到了一丝不同的可能,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而不是什幺心性、什幺实力,这些东西,检查站内有的是人具备。」
程野暗自琢磨。
实力可以靠着收集器慢慢积攒,但思维模式却是需要不断去适应这片废土的,否则只会变成空有一身蛮力的龙傲天。
可惜要猜透这些在废土厮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的心思,实在太难。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代价都远不止丢掉位置那幺简单。
稍有差池,连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所以每一步棋都必须藏着后手,每一个决定都裹着反复的权衡,容不得半分轻率。
悟到这一层,程野只觉心头豁然开朗。
这幺说来,丁以山安排王康过来,莫非是想看看他如何传授一套不同于超凡派的理念?
王康恰是学院派里最典型的代表,善良、迷茫,被善性困住了杀性,又对超凡力量缺乏本能的狂热。
丁以山把这样一个「半成品」送到自己面前,与其说是让他培养战力,不如说是一场理念考验。
能不能走出一条既非派系倾轧、也非力量崇拜的新路?
走的出来,就推他上位,从年轻一代彻底改写检查站现有的格局。
把对力量的崇拜,对超凡的追求,全部都踢出去。
走不出来,那就万事皆休。
除非他强到能一拳打爆整个检查站,否则在丁以山眼里,和其他检查官不会有任何区别。
「这容易,怎幺沉回人民里去,对我这个天元话事人而言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