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撑过一个月。最后是我亲手把他擡进焚化炉的，就是他守了半辈子的那个炉子，烧得特别旺。」
「我妈走得更惨，她就是个社区护工，总爱管闲事，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跑过去看看，结果被感染体抓伤了胳膊，回来时还笑着说没事，第二天就开始发热，我眼睁睁看着她眼睛变红，情绪开始焦躁..."
「当时没药可治，规定也不允许留活口，最后是我端的枪，一枪爆头，省得她遭罪变成怪物。」
「节哀。」
程野顿了顿，最终只能从嘴唇里挤出来两个字。
「没事，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李长风摆了摆手，「人活着，就是为了个念想，我爸妈一辈子没别的盼头，就想让儿子穿上这身制服，在检查站里有个安稳前程，不用像他们那样在底层熬日子。」
「不过我这人没什幺大志向，就想着有朝一日能爬到A区的检查站，在那里拿到外勤通行证后，洒脱的离开薪火庇护城，去追求我想要的自由。」
「自由？」程野挑眉。
「是，想去看看没被圈起来的太阳。」
李长风眼里忽然亮起光，像藏着颗星，「听说荒野的星星比庇护城亮十倍，还能看到几十年前巨物接近蓝星时留下来的些许痕迹，说不定就藏着彻底解决感染源的方式！」
说着，他擡起头，扬了扬下巴，「嗯，不像我们坐在这，就只能看到几颗零星闪烁的星星，还没薪轨山的轨道亮呢。」
话音落下。
天台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直到李长风抽完一整根烟，将烟蒂摁在手边的垃圾桶里，「走吧，回去之前，请你去吃点我们薪火城的美食，这里可不像你们幸福城，天天只能喝营养浆。」
「那就却之不恭了。」
程野倒是不饿，而且刚吃了顿好的，也没什幺渴望的。
但对薪火的饮食条件，他确实有些好奇。
回到检查站前，骑上飞翼突击单元，两人从天而起。
纵然是核心区，也没有晚上营业的商家，但李长风却熟门熟路地将他带到B4区的职工食堂。
有点像是大学食堂，大半夜里面还有四个窗口开着。
「阿姨，给我们来四份炒菜，两大碗米饭，再来一扎冰镇果汁。」
「好嘞！」
窗口后系着围裙的阿姨应下，接着便是燃气灶开火的声音。
这幺豪？
程野愣了下，却看到李长风露出肉痛神色，想来这一顿应该不便宜？
然而随着他开口，程野才发现自己被这家伙给耍了。
「就这一顿，我一天半的工资没了。」
「喷喷，别不知足。」
「哈哈，毕竟我们新省的土地能耕种，不像你们石省，作物根本长不出来。不过前些年更便宜，现在薪火规模越来越大，干啥都得讲积分。我们平时也就对付一口，只有嘴馋了才来吃顿好的。」
「那...你们这用电收费吗？」
「当然收费啊，你想啥呢！」李长风哑然失笑，「又不是你们幸福城，能给居民免费供电。就连我这个检查官的私人用电，都得按居民价缴，而且还不便宜，一度电就能换碗大米饭。」
「哦，我没看到你们用电车，是因为能源紧张？」
「那倒不是，是因为工厂需要能源，就优先紧着那边用了，而且新省的油田可不少，开采出来的量足够车子使用了，用不着电池车。」
正说着，第一个炒菜端了上来。
番茄炒鸡蛋。
红白相间的块垒上撒着点翠绿的葱花，热气裹着酸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程野明明不饿，喉结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看的李长风直乐：
「吃吧，别客气，以后我去你们幸福城，给我管饭就行。」
「那好办，营养浆肯定管够。
程野拿起筷子，夹了块炒鸡蛋送进嘴里。
鸡蛋的嫩香混着番茄的微酸，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太久了，久到他几乎忘了这种纯粹的味蕾满足。
但今晚无论是牛肉锅，还是眼前的饭菜，都让他找回了最原始的快乐。
「怎幺样？」
程野没说话，只是又夹了一筷子，米饭混着汤汁咽下去。
香！
「慢点吃，还有三个菜呢。」李长风笑着给他倒了杯果汁，琥珀色的液体里泡着冰块，「这是浓缩浆果汁，好喝。」
程野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打了个激灵。
能和一个新朋友坐在暖光里，吃着热饭，聊着些琐事。
程野忽然觉得，这趟薪火之行最珍贵的，能让他未来十几年都不会忘记的，可能并不是搜来的飞翼和四件套。
而是此刻。
是当下的瞬间。
不管是自由，还是安稳，到最后都落在这些普普通通的烟火气里。
饭罢。
四盘菜几乎都被程野扫光，连最后一点汤汁都拌着米饭扒进了嘴里。
李长风没怎幺动筷，就坐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时不时添点果汁，眼里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
打了个绵长的饱隔，程野靠在椅背上揉着肚子，满足得不想动弹。
过了会，才思索道：
「我想买几袋面粉，几袋大米，还有些植物种子，但是我手上只有幸福币，不知道..」
「十袋面，十袋米，都是百公斤重，外加两提各类种子，够吗？」
李长风微笑道，「我送你的，就当朋友费，以后你加倍还我就是。」
「朋友费？」
程野愣了下，随即拿起桌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果汁还剩小半杯，「那我可记下了，以后你必须得来幸福城，现在...嗯，那儿可能满足不了你的幻想，但以后，说不定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