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大门的仓库里，停着两辆明黄色的挖掘机。
似乎内部出了什幺问题，车身被完整拆开，铲斗躺在地面上正在养护。
没等两分钟，就见一个身材微胖、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从院子里小跑出来，看起来像是匆匆换了件衣服，蓝色的规整工装，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程检查官！让您久等！」
「桑师傅，客气。」
程野连忙迎上去，丝毫没有检查官的架子。
顺势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笑着解释，「一点小东西，是海省那边运过来的咸鱼干，还有几罐薪火庇护城产的罐头，不值什幺钱，拿回去给家人尝尝鲜。」
嘴上说是小东西，程野却清晰地点出来路，
桑和正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没有多少推辞便笑着接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走，咱进去说话！」
礼物说话就是好使，程野警了眼面板，桑和正的配合度已经来到了31%。
都不用他再多说什幺，只差一点就能搜索Lv2技能。
进入到机械署内部后，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电焊烟尘的混合气味，程野目光扫过一个个厂房。
有的厂房门开着，能看到里面的工人正趴在巨大的设备上拆卸零件。
有的厂房里亮着刺眼的电焊光，呼啦啦的火花从门口溅出来。
「以前机械署没这幺热闹，差点就要被解散拆分。」
桑和正一边走，一边给程野介绍，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后来把工务署的维修部并入进来，
才算勉强撑住场面。现在主要负责维护幸福城的普通机械设备，像公务车辆的日常保养，都是我们的活。但那些高精尖的设备，比如工业区的生产工具机，出了问题还是得靠研究所的人来修，我们没那个技术，也没那个权限。」
他顿了顿，指着眼前的厂房群，「这十八栋厂房，我们内部叫十八罗汉，每一栋都有专门的任务。我负责的12栋，主要做拆卸件的翻新，把报废车辆上的旧零件拆下来，检测、维修后，再重新投入使用。我听李检查官说，是想去检查站的旧车场，拆些能用的配件？」
「是，新车买不起，只能从旧车零件上凑一凑，能省不少预算。」
程野也不伪装来的目的。
「顺便也想过来学习一下机械维修，我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以后的车辆维护，说不定还能自已动手。」
「哦？」桑和正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几分意外，「咱们机械署每年招新，招到的学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至少有七八成的人干不满一周就要跑，没想到程检查官还会主动来学这个。」
程野愣了一下，有些不解：「机械署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吗？稳定，还能学门手艺，怎幺会有人不愿意来？」
「稳定是稳定，可苦啊。」桑和正叹了口气，放慢脚步，跟程野解释起来，「一来，我们时常要去荒野里执行任务，遇到变异生物或者感染源，危险系数不小，二来，没有固定工资，全靠计件干活，拆修一个部位给一点钱，手脚慢的话，连温饱都难保证；三来..：」
他忽然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仓库。
几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里面，跟在师傅后面拿着笔记本，却东张西望，看起来有种明显的茫然感，和做表面努力的无力感。
「学这门手艺全靠个人自制力。」桑和正不禁摇头，「师傅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一对一教学？学徒只能自己站在旁边看、记，慢慢琢磨。」
「可很多人连基本的电路知识都不懂，看也看不懂，就算有少数人学了点皮毛，也不愿意留在这儿被剥削，外面的商队、工业区给的工资更高，一挖一个准。」
懂了！
人才输送基地是吧？
这里不缺愿意来学手艺的人，却留不住学会手艺的人。
来报名的学徒大多文化水平不高，连写字都费劲，没学过基础知识，就算学会拆卸、组装，也只能当个熟练技工，干的越多，越难成为能独立研发、维修高精尖设备的技术骨干。
而但凡有个人自制力的人，能自学到这一步也不会停留在机械署养老，要幺选择外出搏一把上限，要幺就会去工业区那边寻求深造机会。
「那桑师傅留在这里，是为了什幺？」程野好奇问道。
这话问的有些直接，桑和正却毫不在意的答道，「到我这岁数，学新东西没精力，出去闯也没那个劲头了。再说，成了家就得顾着家人，尽管我那两个儿子都不喜欢在这做旧件翻新，但对机械却是非常感兴趣，培养培养，没准就能成了呢？」
在两个儿子上，桑和正特意表现的有些浮夸无奈。
程野若有所思，却是当没有听到话音外的意思。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一栋挂着12」号牌子的大仓库前，仓库门上方的木牌写着「旧件翻新」四个红漆大字。
里面到处都是报废车，一眼望过去大小十几辆，每辆都凑着三五人在旁边。
「这是我负责的仓库，里面有报废车上拆下来的旧件，电机、电控、线束，还有很多设备上的零件、轴承、传感器，你先随便看看，我去给你到总楼拿几本老师傅编写的基础手册，适合新人入门、也适合程检查官快速了解机械这个行当，比我口头说管用的多。」
说着，他转头朝仓库角落喊了一声，声音拔高少许，「桑涛！别在车底磨蹭了，赶紧过来帮我待客！」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从一辆报废卡车底下钻出来。
年龄约莫二十出头，头发上沾着不少灰尘，脸上还有两道黑色的机油印，手里着扳手，眼神里带着点没睡醒的无精打采，显然是被打断手里的活，有些不情愿。
可当他擡眼看到程野时，桑涛面色立刻一正，自己老爹多久没带来这幺年轻的小伙了？！
和那些学徒工不同，站在门口的程野身形高大、板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这是程检查官，你带他在厂房内转一圈看看。」
「程..检查官？」桑涛住。
「是没想到我比你还要年轻吧？」程野看出他的惊讶，忍不住笑了，语气轻松，「桑师傅你放心去拿手册，我跟桑涛聊聊天，年轻人之间也好沟通。」
「行！那你们先转着，我很快就回来。」
桑和正放心地转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给桑涛使了个好好表现的眼色。
机械署活多、又杂，奖励还少，不是能呆一辈子的地方。
眼下卫星城建设在即，联系李马太和程野要拆废车，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要是自家儿子能搭上一条向外的线，他这老父亲也就放心了。
仓库里只剩下两人，程野主动伸出手：「我叫程野，不用这幺拘谨，叫我名字也行。」
桑涛连忙伸手，却突然想起自己手上全是机油，慌忙在工装下摆上蹭了蹭。
可机油黏糊糊的，怎幺蹭也蹭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