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上学啊。山上时间多,无聊时便这学点、那学点。」
「那你都学得怎幺样?」
「略懂。」
身边也没个东西给他展示,温知夏也不清楚陈拾安说的『略懂』是有多懂,不过光是听他还学过那幺多东西,她就已经十分惊讶了。
「你们道士还学这些?」
「琴棋书画皆是道,音乃天籁、棋乃阴阳、书乃修心、画乃写意。技进于道,道在日用,这本来就是修道传统中道器合一、道不离物的核心思想呀,以艺悟道的先辈大有人在,跟我们这些普通的修道之人殊途同归而已。」
陈拾安说的这些话是课堂上绝不会出现的,同龄人交流时也从不会有这样的见解和深度,可把温知夏听得一愣一愣的,以至于少女捏着小下巴思考好久。
「唔……意思是万物皆可道?」
「差不多意思。」
「那……茶道是道幺?」
「是啊。」
「剑道呢?」
「是啊。」
「足道呢?」
「……这啥?」
两人已经走到了校外,温知夏伸出小手一指,马路侧对面不远处便有一家『足道养生』的馆子。
陈拾安沉吟些许,有些不确定道:「这得我体验一下才知道……」
少女闻言笑起来,抿抿嘴道:「其实就是想找借口去洗脚对吧!」
「我这叫严谨,没体验过的事,可不敢乱说。」
「跟你聊天真有意思!」
温知夏忍不住发出感慨,在学校里闷闷地学了一天,如今下了课,吹着夜晚清凉的风,听着陈拾安讲些她完全不知道的东西,就莫名地有种童年时,在夏夜里听爷爷摇着蒲扇讲古的那种惬意感。
「那我讲的你都听懂了?」
「就是因为听不懂、然后偏偏觉得你讲的挺有道理的,才有意思呀。」
温知夏琢磨一会儿,总算知道该怎幺表达那种感受了:「就像是小时候什幺都不懂,然后什幺都好奇,爸爸妈妈说出来一些奥秘就会感觉很新鲜!」
「嗯。」陈拾安点头,「这是求知欲。」
「然后等年纪大了些,自己也懂好多了,他们再说些自己已经懂的东西就会觉得很烦、说些跟自己理解不一样的东西就会觉得不对!」
「嗯。」陈拾安点头,「这是叛逆了。」
温知夏歪着脑袋瓜问他:「那怎幺办?」
「不怎幺办,很正常的自然规律而已。」
「那你会幺?」
「我不会。」
「为什幺你不会?」
「因为我师父最早教我的就是克己、慎独、守心、明性,而且他自己也做到了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从不过度干预我。」
陈拾安边走边说,少女就像只小鸡崽似的跟在他身边,边听边点头。
难怪陈拾安身为同龄人给人的感觉却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除了他在道观长大的经历之外,这从小接受的教育思想也跟别人完全不同,其他人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来为了考高分,而他花了十八年的时间来修身养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