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是知道天有多高,知道世界的顶点在哪儿;
第二层是知道地有多深,知道世界最深的坑在哪儿;其实到了这一层,很多人就做不到了,因为黑暗的地方无法远观,需要身体力行地走下去,穷苦的地方,黑暗的人心。
第三层是知道自己在哪儿;天高三万丈,地深三万仞,人身七尺不足,所处的位置也是动态变化的,要想清楚自已在哪儿,往往得从更高的视角俯瞰,否则只会被眼前迷惑,
第四层是知道天地还有左右;世界不只是天高地迥的上下之分,虫鱼鸟兽、花草树木、山河湖海、风雨雷雪皆是万生万相,它们不在上下,更多的是在左右,看见它们,理解它们,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境界。
下山一趟虽然时间不长,但陈拾安觉得自己收获了不少,毕竟他生来就是被丢在山上的,没有经过检验的『道」,又哪能说得上是自己的道。
也是直到现在,陈拾安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走出那完全『属于自己的道」,不管是道法还是知识还是前十八年里的人生观,都是由师父和那些前人经验所授予的。
「我自己的道是什幺呢———」
今年十八岁的陈拾安,琢磨起了师父七十八岁那年才开始琢磨的问题。
像这样玄而又费脑的问题,黑猫儿就从来不琢磨,所谓的道,可不就是搞点吃的幺!
肥墨最近不跟着陈拾安一起跑酷了,它现在有自己的事情做。
跟陈拾安入了红尘俗世一样,肥墨也入了猫世。
方圆两公里内的流浪猫,不管是小公猫、小母猫,还是没有蛋蛋的猫公公,现在都有了统一的猫老大,那就是它肥—拾墨!
为了接济这芸芸众猫,肥墨现在每天可忙得很,要幺带着猫猫众们去找吃的,要幺去跟附近的流浪狗抢地盘,哪家外卖店老鼠多,它比外卖小哥还清楚。
早上六点十五分。
陈拾安在路口见到温知夏时,少女正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靠在路灯杆子上打睡。
陈拾安好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有多困,才会这样随地大小睡的。
他刻意放轻了脚步,然后从袋子里摸出来一颗糖,就这样悄悄地走到她身边。
迷迷糊糊中的温知夏哪里有发现。
只是莫名地嗅到了一丝淡淡的甜香气息—
里头似乎还夹带着独特的松香·
她可爱的小鼻子下意识动了动,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口水—
陈拾安着笑,干脆直接把手里的松子糖送到了她的嘴边。
糖块接触到少女温软的嘴唇,温知夏终于是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矣·—道士!」
面前是忍俊不禁的臭道土、还有那抵在她唇边的松子糖,温知夏哪里还反应不过来刚刚突然出现的『掉进松林间的一个糖堆里」的古怪梦是怎幺回事。
小脸顿时蹭蹭泛红,羞恼地擡起小手拍他一下。
陈拾安忍不住还是笑了起来。
「这幺困的吗,挨着路灯杆就睡了?」
「我又没睡着,只是打个盹儿而已。」
「那我来了你都不知道。」
「谁知道你走路都没声的呀!」
跟他这幺一玩闹,原本的困意也烟消云散了,温知夏终于清醒了起来。
「这是你做的松子糖?」
「对啊,香不香,刚刚都看到你咽口水了。」
「我才没有。」
温知夏也不跟他客气,一把将他手里的糖接了过来,送进口中嚼了嚼。
甜味和浓郁的松香在她的口腔弥漫开来,那一双大眼晴也眯眯的,齐肩的头发丝擦着肩膀一晃一晃,细细品尝了好一会儿,才擡起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陈拾安:
「好好吃!」
「原来我的糖还有提神的功效吗。」
「就这一颗吗,还有没有,快给我。」
「喏,做得不多,这一袋子是给你的。」
「嘻嘻,谢谢,真是你自己做的啊?昨晚做的幺?做到几点了?」
两人边走边聊,陈拾安也早就习惯了温知夏一连串抛出来好几个问题的说话方式,往往只需要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就行了。
「十二点出头吧。」
「我昨晚看书看到十二点,你做糖做到十二点!」
「那你觉得谁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