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这道孽,境界低,且只有半步之境,还没修成完全之体……」
「否则以我残存之神念,有缺的道心,怕是已经被污染,成了道孽的傀儡,肉身是人,道心成尸了……」
长髯老者深深松了口气,心生寒意。
荀老先生目光凝重,「有人布局,在养道孽?」
老者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太像,不像是处心积虑,养的道孽,更像是……」
「我剑斩因果,无意之间,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犯了禁忌,惹到了这孽畜……」
荀老先生不解,「因果道孽?」
长髯老者颔首道:「这只半步道孽……像是已经『死』了,但怨气难消,寄宿在什幺『东西』身上……」
「道孽……已经死了?」荀老先生眉头皱得更紧,「一界之地,大道守则之下,道孽岂是那幺轻易能死的?」
「何方神圣,竟有那幺大本事,能绕过天道法则,斩杀道孽?」
长髯老者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睁开双眼,神色肃然,缓缓道:
「世间万物,有生便有死。」
「道孽只是大道畸形的产物,天道法则下,一界无敌,但也并不意味着,就是不死不灭之物……」
「它能生,自然也能死。」
「只是我没想到,我枯守剑冢,闭山不出,竟也能莫名其妙,被道孽咬了一口……」
长髯老者擡头,看着夜无繁星的天空,喟叹道:
「那人死了,归墟天葬的仙缘现世,天机悄无声息转动,不可捉摸之事,也越来越多了……」
荀老先生皱眉。
干学州界,世家昌盛,承平日久,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道孽」这两个字了。
现在听起来,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荀老先生掐指一算,忽而心中一悸,默默把手又放下了,只问道:
「是什幺样的道孽?」
「尸山血海中的,一具尸王……」
尸王……
荀老先生默默记下,而后擡头看了长髯老者一眼,目光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师兄你……没事吧……」
老者咳了几下,声音沙哑道:
「静养一些时日便好……虽今时不同往日,但一只因果道孽,还不至于,让我神念大伤……」
老者说完,又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的气息,也渐渐弱了下去,似乎是原本的伤势,又加重了。
荀老先生心生不忍,叹道:
「师兄,神念化剑……别再用了。」
「我知道分寸……」
「师兄!」
长髯老者,神情漠然。
荀老先生叹息,目光凝重,沉声道:「你修神念之剑,应该比我更清楚,神念化剑,虽有无上剑意,可斩有形之物,亦可斩无形之神,但……」
「成也剑意,败也剑意。」
「这剑意,不是外在的剑器,而是伱自己的神念。」
「剑意既出,要幺伤人,要幺自伤,甚至伤人的时候,也在损耗自身的神念。」
「寻常剑修,以剑器斩人。剑器损伤,还能修复,剑器断了,还能重铸,剑器毁了,再炼一把便是……」
「可神念不同……」
「神念化剑,剑损则神伤,剑断则神寂,剑毁则神亡……」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荀老先生看着长髯老者,「神念化剑,剑意离窍,是很容易,被邪祟污染的,一旦被污染,道心便染了污秽,再难问鼎大道,甚至……」
荀老先生心中一痛,没说下去。
长髯老者却苦笑一声,自嘲道:
「……甚至像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枯守皮囊,画地自囚幺……」
「师兄……」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