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守言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奇看了上官策一眼,但没问出口。
上官策似有所感,放下茶杯,缓缓道:
「顾兄,有事就说吧。」
顾守言点了点头,也不避讳,直言道:
「我有一件事,有点不明白,你一个只讲利益的人,怎幺会有那幺深的门户之见?对闻人家成见那幺深?」
「今日晚宴,沈家那个长老,如此刁难琬儿,不成体统,你竟一句话不说?」
上官策默然,「一个蠢人罢了……」
他喝了口茶,撇了撇茶叶,语气平淡道,「沈家把她嫁过来,是试探我上官家的态度。」
「沈家向我们示好,我们也要拿出态度。」
「纵使她再胡闹,我们也要客气点,毕竟刚赚了沈家的灵石,吃人嘴软。」
「而上官家另外几房,其实也是在拿她当枪使,给仪儿施压……」
「上官家另几脉,早就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了,从我手里抢不到,那就从仪儿手里抢。」
「这种事,往后不会少,我也不会插手。」
「我是家主,但我也只是家主。真正的权力,都在老祖手里,很多事我也决定不了。」
「仪儿他若有本事服众,那他自然就能当上家主,可若镇不住别人,这个位置,尽早让给别人来坐,反倒是好事。免得他优柔寡断,坏了家族根基。」
「至于琬儿……」上官策目光微沉,「她是受仪儿连累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仪儿太重情了,对琬儿心意太重了,琬儿自然就成了他的命门。」
「夫妻一体,琬儿出错,那就是仪儿出错。」
上官策微微叹道:「仪儿若只是个普通世家子弟,不是我这个家主的儿子,不涉及家主之争,那自然也没人会想着去为难琬儿。」
「他们小两口,只要安心过日子便好。」
「可惜,他们身份都不普通……」
顾守言点了点头。
「至于闻人家……」
上官策略作沉思,目光复杂,「上官家与闻人家,虽有嫌隙,世代不通婚,但也并非什幺血海深仇。」
「否则这门仪儿和琬儿的婚事,从一开始,就会被掐断,任仪儿再苦苦哀求,都绝无可能。」
上官策看了眼顾守言,坦然道:「但我确实,自始至终,都不看好这门婚事。」
「闻人家只是一方面,我不仇视闻人家,但与闻人家联姻,上官家的确没什幺好处……」
「或者说,好处不够大。」
「仪儿出身好,天赋好,样貌极佳,虽有些儿女情长,优柔寡断,但这样反而更讨女子喜欢。」
「议亲之时,我手里有好几门亲事,这些女子,嫡系血脉,门第皆上等,品貌也上佳,有灵矿陪嫁,势力也都极大。」
「与他们结亲,对我上官家,对我这个家主,以及对仪儿将来承继家主之位,都有极大的助力。」
「仪儿将来,也必将一路坦途。」
「可是……」
上官策深深叹了口气,「仪儿太令我失望了,这些好亲事,他一个不要,一门心思,念叨着『非卿不娶』,非要把琬儿这丫头迎进门。」
「琬儿这孩子,倒也不是不好,和仪儿一样重情重义,虽任性点,但心地不错。」
「但作为上官家,未来的家主夫人,她却一点也不合格。」
「再加上,这是仪儿第一次如此忤逆我。」
「他的亲事,运作之下,本有天大的利益可图,我上官家的地位,也可向着那本遥不可及的六品,再进一步,结果事与愿违,一切谋划付诸东流……」
饶是上官策城府很深,也不由眉目微张,露出愠怒之色。
顾守言大概便明白了。
坐在家主的位置,很多事情,就不似表面那幺简单了。
上官策的心情,他也理解。
「但是,」顾守言皱眉,「那瑜儿呢?琬儿便罢了,瑜儿毕竟是你一脉单传的亲孙子,你不至于,因为琬儿这丫头,连你亲孙子都疏远吧……」
上官策目光微沉,神情变换,似有难言之隐。
「不方便说就算了。」
顾守言也就顺便一问,也不是非要上官策回答。
这毕竟是上官家的家事。
顾守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啜了起来。
上官策面上蒙着一层阴影,沉默良久之后,终是叹了口气,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