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幺要放在一边?」郑长老质问道,而后声音发寒,「道义这种东西,一旦放下了,还能捡得起来幺?」
沈长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与你这种人说不通。」
郑长老也一副对牛弹琴的表情,「所以,这事便这幺定了?」
沈长老道:「大行不顾细谨,为了顾全大局,这些事便不追究了,而且……」
沈长老本不想说,但此时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警告郑长老道:「此事老祖已经点头了,你别节外生枝。」
老祖……
郑长老的眼中,透露着浓浓的失望:
「你这是……因小失大……」
沈长老不耐烦:「说了这是顾全大局,怎幺可能因小失大?」
郑长老摇头,缓缓道:「重利而忘义,长此以往,世家宗门,尽是趋利忘义之辈……」
「食利而肥,占利剥削,大世家和大宗门早晚会垄断一切利益和传承,成为庞然大物,致使修界上下悬割,民不聊生。」
「这是天道腐坏之兆,看着繁荣,但大厦将倾,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又来了,又来了,什幺大厦将倾,危言耸听……」沈长老不耐烦,他双臂一振,自傲道:
「你看看这干学州界,看看我干道宗,玉宇楼台,云高雾绕,何曾不是一派仙家气象?又哪里会腐坏?」
郑长老漠然道:「玉宇徒有其表,云雾浮于半空。外物的繁华,遮掩不了人心的糜烂。」
「你还是这幺……」沈长老吐出了四个字,「不可理喻!」
他挥了挥手,「我没闲功夫,与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论道大会还有重要的事要议定,郑长老若是有空,就帮帮忙,若是没空,也不要在此胡搅蛮缠,否则的话……」
沈长老冷笑,「你这个长老的位置,恐怕坐不长了……」
「不必了。」郑长老直接将一枚玉简,甩在了沈长老的面前,「我不干了!」
沈长老愣住了,「你说什幺?」
郑长老一字一句道:「我说,你乾道宗的这个破长老,我不做了!」
沈长老面色铁青,捡起郑长老甩给他的玉简,见到了玉简上面,「辞呈」两个大字,当即神色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怒道:
「岂有此理,你……你可知,外面有多少修士,挤破了头,想入我乾道宗,谋个一职半位,你竟然,竟然……」
郑长老冷笑,「你乾道宗的庙太大了,我这尊小佛配不上。」
说完他拂袖便走。
「站住!」
沈长老立马出声叫道,而后平复了一下心情,目视郑长老,缓缓道:
「你别忘了,我干道宗与你郑家老祖有过约定。你人可以走,但你郑家的阵法,要传下去。」
郑长老一脸肃然,「老祖只是同意考虑一下,最终要不要传,还是由我做主。」
「更何况,我郑家的八卦雷阵,至刚至强,秉性不阿,乾道宗的弟子,没这个心性来学!」
「荒谬!」沈长老指着郑长老道,「你郑家也不要自视甚高,我干道宗,乃干学巨擘,天骄云集,广纳九州群英之才,我干道宗的弟子不配学?谁配学?」
郑长老讥笑,「天骄?格局鄙陋,见利忘义,纵一己之私,纵是天品灵根又能如何?不过是修为高点的毒瘤罢了。」
「他日流毒于天下,致使天道失衡,招来大劫,你乾道宗,便是养寇之地!这样的宗门,恕郑某敬谢不敏!」
「好,好,」沈长老怒道,「我干道宗乃干学四大宗,势力鼎盛,少你一人,也不过九牛去之一毛,反倒是你……今日的决定,你可千万别后悔!」
郑长老鄙夷地看了沈长老一眼,毫不留恋,拂袖而去。
徒留沈长老一人,在大殿之中掀桌拍案,无能狂怒。
自他当上乾道宗真传长老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不尊重他,更从未有人,将堂堂乾道宗尊崇的长老之位,弃如敝屣。
沈长老愤怒不已。
过了一会,他压下怒火,平复好神情,唤人将殿外的长老和教习,重新喊进来议事。
一众长老和教习,看着殿内的狼藉,还有沈长老余怒未消的面容,根本不敢言语。
会议照常进行。
议完事后,沈长老将所有事宜,汇入玉简,藏入袖中,孤身一人前往了乾道宗最高的楼阙中。
此处楼阙,白玉为砖,琉璃为瓦,较之外面琼楼玉宇的宫殿,更为华美尊贵。
楼阙正中,坐着一个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一身绣金华袍,仙风道骨。
沈长老恭敬上前,递上玉简,而后悄声道:
「老祖,都议好了,各方也都打点好了,这次论道大会,不出意外,会按我们的意思办。」
老者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高楼玉阙之中,便有些沉寂。
沈长老低着头,沉默片刻,又低声道:「那个姓郑的,他不识擡举,辞任要走了……」
华袍老者这才骤然睁开眼,看向沈长老,目光微凝。
沈长老只觉老祖的目光沉肃,带着威严和不满,便将头压得更低了,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