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幺一个不经意的时间,猝不及防地碰到了这位沈家的「公子」。
沈家·—
那屠先生背后,站的是沈家?是乾道宗?
这样似乎也合理,墨画也刚好就能将帐记在一块了。
但他没证据,暂时还无法证明,自己的推测是不是真的。
沈麟书身份的确尊贵,但他是否真的就是,那位公子阁的公子?是否真的是胭脂舟,万妖谷,乃至屠先生钦定的那个「幕后之人」?
这些都没证据。
还有·—·
「他真的知道我是谁幺?」
墨画皱眉,「他知道我叫墨画,是太虚门弟子,是干学州界的阵道魁首,但他应该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是什幺——.」
「否则刚才,他就会直接对我下杀手了,更别说,还要请我去什幺论道茶会,跟他喝茶。」
「这个茶会,估计也不是什幺正经东西。谁知道他要喝什幺———"
「能杀了他幺?估计杀不掉——.—"
「更何况,他有金丹跟班,还有羽化真人保护,自己惹不起,只能躲得远远的,先早点回宗门再说—"
马车疾行,窗外景色浸入黑夜。
墨画证证地看向车外,心思有些乱,但也隐隐觉得,一些关键的人物,都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在墨画通过清州城南门,离开清州城的同时。
名为「沈麟书」的公子一行人,则去了清州城北门,搭乘了一辆外表低调内饰却华贵至极的马车,与墨画背道而驰。
马车内,面如冠玉的沈麟书,躺在柔软的异兽皮上,手指轻点着桌面,一言不发,脸色很难看。
车内气氛有些压抑。
众人大概能猜到,公子因何生气。
一位世家弟子便劝道:「书公子,此人有眼不识泰山,飞黄腾达的机会摆在面前,竟看不出来。」
「阵师埋头苦学,不通世故。」
「阵法学得多了,脑子学傻了,不懂钻营,一辈子也就只能替别人卖命。」
「不错,如此不识擡举之人,不值得公子放在心上。」
「我知道。」沈麟书淡淡道,但他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从小到大,他从未对同辈之人,如此客气过。
今天碰到这个叫「墨画」的,竟鬼使神差地出言相邀,想让他参加公子阁的茶会。
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这幺做。
「公子阁」既然有「公子」两字,看的就不仅仅只是修道天分了,家世,背景,乃至血脉,缺一不可。
这个叫墨画的,即便是「阵道魁首」,但家世,灵根,血脉都太卑贱了,想入公子阁,跟他们玩到一起,还远远不够格。
尤其是家世和血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就像一道天堑,将那些出身低贱,无权无势之人,隔在了核心圈层之外。
这个墨画,根本不知道,自己递给他的,是一个何等尊贵的邀约。
这是修界真正的通天之梯。
是真正的权贵之路。
公子阁中的人物,是他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喝杯茶,他也应该觉得荣幸之至。
但墨画却拒绝了。
无论是「有眼无珠」,还是「不识好歹」,这都仿佛是一根刺,刺在心里,
让他十分不快。
而且,他总觉得,墨画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沈麟书皱起了眉头。
见沈麟书仍旧心有介怀,另一个世家子弟笑了笑,低声道:
「书公子不必在意,出身卑贱者,多有眼无珠,机会摆在眼前,也抓不住,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一直卑贱。」
「无论他是不是真的『有眼无珠』,都不该不给公子面子,不给公子面子,
就是不给公子阁面子,人人有样学样,我们还如何立威。」
「不如———」这世家子弟目光一闪,「我们找人抓了他,挖了他的眼睛,断了他的四肢,丢到烟水河里,喂那些蚌妖。」
其他几人笑着附和,「不错,这法子好。」
「既然他有眼无珠,这眼睛留着也没用。」
两个金丹护卫,沉默不语,装作什幺都没听到。
唯一一个羽化老者,却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这些公子,什幺事都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