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师——我错了。」井甜委屈巴巴地吐了吐舌头,却辩驳无力。
她才刚刚开车绕了两圈,身后的保镖甚至连车都没来得及下就被按住了。
可是抛开我对皇后娘娘的忠诚不说,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就不准备解释一下嘛!
大甜甜像个受气包一样盯着身边无视自己的男子,自然也是只敢将这些话藏在心里的。
她还没有足够的资本搞这些地位对等的弹劾,换作她的茜茜姐来,发现猫腻就直接一顿捶了。
少女偷眼瞧他在手机上里啪啦地打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路老师,刚刚你在那个别墅里干嘛啊—」
「玩女人啊!还能干吗?」路宽好笑地警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女,「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
你当我跟你闹着玩呢?」
开车的阿飞听得莞尔,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隔着距离的两人。
哼!
大甜甜被他理直气壮、毫不掩饰的回答得说不出话,腮帮子下意识地微微鼓了起来,像只被抢走了松果的小松鼠。
她猛地扭过头看向窗外,只留下一个写满了「我很生气但我不敢说」的后脑勺和微微起伏的肩膀。
纤细的手指泄愤似的用力抠着真皮座椅的边缘,心里的红色小人完全占据了上风,已经替刘伊妃把渣男翻来覆去骂了一百遍。
铃铃铃!
「喂?」路老板接起电话,来自他刚刚在脑子里用来抵御「淫邪」的花木兰,北平时间正是上午10点。
「哦,刚刚和哈维找的关系人谈完,是维密秀的那个老板,明天应该会跟娱乐办公室的官员会面。」
井甜可怜巴巴地趴着侧门窗,耳朵竖起来听着电话另一头的温婉女声,分明是她朝思暮想的女人。
好想把电话抢下来告密啊!
大甜甜恨恨地转头看着言语随意的渣男,什幺刚跟关系人谈完,身上那个香水味浓得跟从女人堆里捞出来差不多!
除非这个女性香水来自那个什幺莱斯利,呕更恶心了,还不如玩女人呢!
路老板只当她不存在,跟老婆聊了两句孩子的情况,话锋一转调侃道:「纽约不愧是国际大都市,晚上看到好几件漂亮衣服,到时候给你带点土特产回去。」
「啊?什幺土特产?还是衣服?」小刘刚刚乘车到问界大厦楼底,准备参加《太平书》的编剧会议。
洗衣机很信达雅地把情趣内衣翻译成了「夫妻黑话」:「那个—花木兰骑马的马鞍和战袍之类,各种风格都有,穿起来撕拉撕拉的。」
小刘笑骂了丈夫几句,关心了两句他的眼睛,阿飞驾驶车辆穿过曼哈顿下城错综复杂的街道,最终驶入翠贝卡核心区一条名为杜安街的静谧地段。
「好了,我跟阿飞先把井甜送到家了,我们回酒店去。」路宽和井甜分头下车,「你要不要跟她讲两句?」
刘伊妃笑道:「那你把电话给她。」
「喂?茜茜姐。」傻白甜心情复杂地接过手机,走远了些寒暄了几句,想了一路都没下定决心讲些什幺出来。
她担心又是这两口子的奸计,可香水味道是真实存在的吧?
想不通干脆不想,跟刘伊妃聊了两句旋即挂断,大甜甜惨兮兮地擡眼看着男子,「路老师—
我——」
「你什幺?有话快说,说完回去睡觉,冻死了。」路宽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对大甜甜还是一如既往的戏谑随意,有些像早年间敷衍还痴痴霉霉的小刘。
两人身处的翠贝卡,和上东区、哈德逊是纽约三个聚集主要财富的心脏地带,此刻路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街道两旁林立着19世纪末建造的、经过极致奢华翻新的铸铁风格Loft公寓楼。
脚底是铺着老旧鹅卵石的街道,周围是厚重的红砖外墙、巨大的落地式工厂窗、黑色的铸铁路灯和裸露的金属消防梯所有独特的元素,在夜色中共同勾勒出融合了工业历史与顶级奢华的独特韵味。
大甜甜站在清冷的光晕里,脚底是凹凸不平的古老石块,周围是沉默而厚重的建筑丛林。
这片过于完美的布景,忽然给了她一种不合时宜的勇气。
她擡起头,望向路灯下路宽那被光影雕刻得愈发清晰立体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路老师,我不知道今天你是不是在捉弄我。」井甜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只是觉得你和茜茜姐都是很好的人。」
「看到你们在一起这幺甜蜜幸福,宝宝也平安健康,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开心。」
「其实我—」寒风中的少女面色突然有一阵猛烈的潮红,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只是三个字后就戛然而止。
微微颤抖的尾音,暴露了她在这段复杂关系里的怯弱与无助。
井甜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擡头看着面无表情注视着自己的男子。
这是以往渴求却不可得的关注,此刻在异国他乡的凌冽中反倒叫她更加冷静,于是言语也更加顺畅了些。
「路老师,我知道有些话我说起来没有立场,也显得可笑得很。」
「我很笨,也搞不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幺,所以即便说出来惹你厌烦,我还是想不自量力地求你一句·—」
女孩仿佛拿出了此生最虔诚的姿态:「求你别让茜茜姐伤心行吗,她真的是把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人能伤害他,那也只有你了。」
她没有足够的信息去追索今天这些事情的细节,但面上支离破碎的信息串联起来已经足够明显明显到哈维、莱斯利等人也看不出什幺端倪:
明显到井甜如果不说,这一夜都很难禁得住内心的煎熬。
她只有两个选择:
要幺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刘伊妃。
要幺就像现在这样,即便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在他心里根本没什幺地位,也撼大树一般地讲出自己的请求。
思前想后,娱乐圈第二深情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两人的矛盾,相比之下也更相信这个她崇拜爱慕的男子。
相信他不是一个在妻子刚刚十月怀胎、历经艰难地诞下子女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出轨的人。
至于她自己深埋在心底的心意,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再说出口。
并甜不像历尽磨难、修成正果的小刘,也不像即便最后无奈退场、却也曾享受过飞蛾扑火的壮烈的兵兵。
从小成长的家庭环,境赋予了她一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和理智。
叫她能相对清晰地认清局势,知道有些事情即便谁都看得出,但只要自己不说出口,就能自欺欺人地站在他们身后。
哪怕能站得近一些,亲眼看着呦呦和铁蛋成长就很好。
一旦自己不管不顾地说出来,结局已然注定,结果更加难堪。
「路老师,我进去了。」井甜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明天就先回剧组,无论如何,我也是想好好做个演员的,我会努力。」
说完,她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不再看他,转身推开了身后庭院的铁栅栏,纤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温暖的门厅光影深处,没有回头。
刘伊妃从几年前带着井甜出晨功开始,熟悉了她的性格以后,就从来没有防备、怀疑过这个小师妹;
大甜甜也对得起她这份珍视,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份视若珍宝的情谊,以及那个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家庭图景。
路宽独自站在空旷的鹅卵石街道上,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周遭只剩下寒冷的夜风穿过古老建筑缝隙的细微鸣咽。
他忽然有些庆幸,庆幸于在这个光怪陆离、欲望暗涌的世界中,终究还是藏着一些简单而可爱的灵魂。
她们或许渺小、或许怯懦,却固执地坚持着内心一点笨拙的真诚,像冬夜里的零星灯火,不足以照亮整个黑夜,却也能在某个瞬间让人相信纯粹的存在。
路宽心头涌出些许难以言喻的感慨,嘴角那抹惯常的戏谑也悄然淡去。
旋即拢了拢大衣,转身步入翠贝卡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