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刚刚我助理误操作想给你的帖子置顶来着,误操作拉黑了——实在抱歉哈,为了赔罪我这周去跟嫂子介绍的那个美容院给她充个卡,哈哈,小小心意,实在不好意思!」
张晓龙一脸大无语,他也不是傻子,哪里还搞不清楚状况,只是人家的认错态度没得说。
不过问界这十来个核心高层里,也就他一个老实人,其他人一看就开骂了。
【问界影视龙丹霓】:思维想进步想疯了,我觉得伊妃现在正拿着这张照片质问老板一你做地下工作的吧?藏得挺好啊!
【智界视频刘泓】:杨思维这个女人真乃阴险狡诈之徒啊!删了给我发!要幺你发之前说一声,我们去抢个前排行不行啊?真畜生!
【副总裁董双枪】:名字起得好,思维的思维还是比较发散的,就是你拍伊妃马屁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安禄山给杨贵妃跳舞。嗯,身材也挺像的。
刘锵东、高骏、谢宁、陆、钟离芳、陈芷希:附议!
【星链杨思维】:???你们尽管骂,皱一下眉头算我输,酸死你们得了!
滴滴!正在和同事疯狂对线的杨思维收到一条私聊:
【副总裁刘锵东】:思维,你看看我们问界商城手机APP的开机动画,里面有没有什幺说道啊?
大过年的公司群里闹得不亦乐乎,杨思维这条微博也着实把「内娱情侣风云榜」的热度连结到位,算是给天仙粉们吹响了反攻号角,在网络上和蜜蜂无情对线。
「杨思维口气大?口气没有臭脚羊的脚气大。」
「杨思维这话在牵强附会?拜托,臭脚羊都能瞎几把扯到自己原来要上清北、扯到自已要做个优秀演员了,还有比这个更离谱的事儿吗?」
「刘伊妃粉丝:从天仙到杨蜜,我路过人间;大蜜蜜:从天堂到地狱,我路过杨思维)
网络舆论纷纷,从下午两点一直发酵到晚上,话题仍旧不断,但事态也越发精彩纷呈起来。
警如大量的澄清帖、辟谣帖的出现。
乐视文化相当一部分营销软文是写在问界系网站之外的,这是为了避免有些类似「《神雕》选角黑幕」的帖子被直删。
现在大家也搞得清智界的舆论底线在哪里了,大家互相攻计、辩论、说理都可以,哪怕是楠方,只要不是黄赌毒政和其他违法乱纪就没事,一般都会保证用户发声的权力。
这也是微博能一直占据顶级舆论集散中心位置的包容性和格局。
所以乐视文化只能把这些捕风捉影、走钢丝的软文发在别处,就算帖子不可能一直活下去,能骗几个路人是几个,能把没有判断能力的网友腌入味,哪怕一两个也是好的。
可关键在于现在有了问界的一则公告,杨思维的前后两条名为完成任务,实为拍老板娘马屁的微博在前,这些天涯、网义、虎扑、西祀胡同之类的网站也不敢赌啊?
看起来这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说法是有些无厘头的,但要是真的呢?
跟此前的沈浩一样,平日里大家喊个洗衣机乐呵两下无所谓,一旦涉及这种事谁敢大意?
包括杨思维联系的好多「岁月史书」的当事人在内,很快乐视文化投放的比较过分的营销软文被删除,铺天盖地的辟谣帖开始出现。
而真正给冷着脸缩在自己小房间里的杨蜜带来痛苦打击的,就是这些毁灭她继续发酵的炒作计划的辟谣帖,【张继中工作室】:近日,有网络用户发布所谓「《神雕》选角内幕」长文,内容严重失实,对本剧导演及全体主创的声誉造成极大损害。
该文所称「因资本胁迫更换小龙女人选」纯属无稽之谈。《神雕侠侣》所有演员选拔均严格遵循艺术标准与角色契合度,刘伊妃女士则以其独特古典韵味被确定为「小龙女」扮演者,此乃剧组基于艺术做出的专业判断。
该贴恶意捏造事实,已涉嫌诽谤,本工作室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恳请广大网友勿信谣传谣,共同维护清朗网络空间。
赫赫有名的【北平四中】还专门注册了微博官号辟谣:
一、经核查我校2000级至2005级所有在册学生学籍档案,确认杨蜜女士并非我校毕业生,亦从未有过在我校(含初中部、高中部)就读或借读的任何记录。
二、根据北平当时严格执行的「户籍所在地就近入学」及「普通高中招生分区定额」政策,杨蜜女士户籍所在地属于宣武区(现西城区一部分),不符合报考西城区北平四中的基本条件。任何关于其「考入四中」的说法,均是对北平基础教育招生政策的严重误解或恶意曲解。
三、北平四中作为一所具有百年历史的学校,历来珍视自身声誉,所有学生的入学与毕业均有严格、透明、可查的记录。对于任何未经核实、盗用我校名义进行个人宣传炒作的行为,我校予以坚决反对和严厉遣责。
为数不多没有辟谣的就是那一篇关于天仙、杨蜜、刘师师「三闺蜜往事」的软文了,因为刘师师已经被杨蜜操作签入了乐视文化,后者并没有机会和立场发声。
对于这位绝地求生的「小刘伊妃」而言,从2005年生日宴后的糖人天价合同被买断后,蹉跎了五年岁月的她,选择机会不多。
或者只有一条。
晚上七点,初七的夜幕早早落下。
窗外偶尔炸响的零星鞭炮声和邻居家隐约传来的春晚重播的笑闹声,衬得杨蜜那间不大的卧室愈发寂静清冷。
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照着她毫无笑意的脸,屏幕上那些曾经让她志得意满的热搜和通稿,此刻却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得眼睛生疼。
屋外传来母亲轻手轻脚走近又犹豫看离开的脚步声,还有几声压抑的叹息。
杨母不懂网络上那些弯弯绕绕,她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女儿的不开心,那种低气压让她心疼又无措,想问问又不知从何问起,更怕说错话触到更大的霉头。
她的见识远不如丈夫,但即便是老杨此刻对着这瞬息万变、真伪难辨的网络风云,也早已看不清真相,只能徒劳地生看闷气出去找人下棋,女儿大了,翅膀硬了,早已飞到他们这些普通人够不着、也看不懂的天空了。
杨蜜深吸一口气,猛地合上电脑,起身拉开房门。
客厅里,杨母正心神不宁地收拾着早已干净的茶几。
「妈,我爸呢?」杨蜜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母亲见她出来,脸上立刻堆起小心翼翼的笑:「你爸去小区院子里遛弯下棋了。」
她想起父女下午在房间里的小争执,有心叫他们爷俩亲近一些:「晚上炖的你们俩都最爱喝的乌鸡汤,快去叫你爸回来吃饭。」
「跟一帮街坊老头大冷天的穿着军大衣在亭子里下棋,一个个的都脑子不好。」
杨蜜听完母亲刻意的幽默抱怨,只勉力弯了弯嘴角,在从小长大的老家属区里不是太有偶像包地披上棉衣。
「那我去喊他—
这处老宣武的小区院子,和下午看到的奢华静谧的东山墅仿佛是两个世界。
小区里已经没有什幺人,几乎都在家里吃饭,冬夜的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吗呜的声响。
院角那个简陋的避风亭子里,昏黄的灯光下,果然挤着几个裹着厚棉袄、戴着毛线帽的老头和中年人,正围看石桌棋盘战。
棋桌边烟雾缭绕,棋子拍得啪啪响,这是老小区里最常见也最顽固的生活图景,带着一种与飞速变化的时代格格不入的缓慢和陈旧。
也是杨蜜从小就见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场景。
晚饭前、「蜜蜜,喊你爸回家吃饭!」、「矣!好嘞!」———
只不过她现在是大明星了,回来的机会也不大多,即便往返也多是车进车出,和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老街坊们交流早已稀少。
她远远就看见父亲熟悉的背影,那件穿了多年的军大衣显得有些臃肿,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
杨蜜在几米开外,刚想上前喊他,突然昏黄的灯光下爆发出父亲的一声怒喝!
「你再给我说一句?」比女儿也没高几公分的老杨猛地站起身,干瘦却依旧有力的手臂猛地一掀!
「哗啦啦一」
棋盘连同上面的棋子被整个掀飞出去,砸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张秃子,我警告你!」老杨脸色铁青,手指头几乎戳到对面一个同样穿着旧棉袄,脑袋微秃的中年男人脸上,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他妈再敢胡编乱造我闺女一句不好听的,老子立马大嘴巴抽你丫的!不信你试试!」
围观人群都是老街坊,大家都被一向镇定文雅的老杨吓了一跳!
对面姓张的中年男人脸上也有些挂不大住,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你疯了吧!我不过开了句玩笑,咱们街里街坊几十年,你就这幺对老相识是吧?」
「蜜蜜是大伙儿看看长大的,谁愿意看她在网上被人编排?可你也是老公安,你自己说那房子是她一个出道几年的女演员买得起的吗?」
张秃子越讲越来劲:「你们不是最喜欢讲证据了吗?现在是你亲闺女的事情,你还要不要讲?啊?」
老杨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一团团炸开,他死死瞪着对方,牙关咬得咯咯响,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那是一种被现实狠狠扇了耳光的无力感。
旁边几个老棋友赶紧劝架:「哎哟老杨!老张!都少说两句!大过年的!」
「下棋下棋,怎幺还急眼了!」
「算了算了,老张你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人群然地散了,只剩下老杨一个人喘着粗气站在亭子里,背影偻而孤独。
他慢慢蹲下身,不是去捡棋子,只是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昏黄的灯光将他花白的头发和额头的皱纹照得格外清晰。
杨蜜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了,疼得发颤。
她全都听到了。
老杨在自己面前严厉训斥,分析利弊,让她清醒,可在外面,却不许别人说她一句不好。
但因为自已迄今为止也无法浇灭的野心,要连累父亲受辱,这何其残忍。
她此刻没有勇气此刻上前,不知道该用什幺表情面对他,那些对外人堂而皇之的伪装和谎言,又怎幺能对现在的父亲讲得出口呢?
今天再一次成为败犬的女明星颤抖着掏出手机,深吸一口气,极力调整好呼吸,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随即拨通了电话。
铃声在寂静的寒风中突兀地响起,杨蜜看着亭子里的父亲摸出了手机。
女儿在伪装,父亲也在伪装。
老杨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喂?闺女?你在房间里忙完了?」
「..没事,爸下完这局棋就回去。」十来年都没跟邻居红过眼的老公安努力平复着心情,「网上的事儿啊,别当真,有人夸你,就得接受有人骂你,也正常——」」
杨蜜着哭腔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看着已经生出白发的爸爸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石桌,突然提高声音说了一句:
「将军!看你这回往哪儿跑!」
一番拙劣的表演后又对着电话安慰道:「蜜蜜啊,你妈今天炖鸡汤了,咱爷俩都爱喝的乌鸡汤,别着急,我一会儿就回去。」
他怕自已现在这副萧索的模样被女儿看见,更怕她知道街坊大爷们对她这些舆论纷争的闲话,又急着补了一句:「这盘不下完你张叔叔不让走的,你别出来冻着了,冷。」
不远处,杨蜜听着电话里父亲强装无事的声音,看着他对着空棋盘自言自语的样子,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泪水瞬间决堤。
压抑的鸣咽声在冷风中破碎不堪,像是幼猫的鸣咽,钻进了耳听八方的老公安耳中。
电话那头的表演也真然而止,穿着军大衣、已经年过半百的父亲缓缓回过头,循着哭声看到了阴影里蜷缩着身子、
哭得浑身发抖的女儿。
他粗重的眉毛拧着,脸上刻满了疲惫和无奈,旋即掐灭烟蒂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杨蜜面前。
老公安什幺也没问、什幺也没说,只是伸出粗糙的大手,像小时候那样用力地搂住女儿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