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伊妃噘着嘴低声嘀咕:「我可不愿意看别人这幺说你,凭什幺做好事还要被误会。」
「别装了,你就是我最大的黑粉,你给骂我洗衣机的点了多少赞?」路老板无语地看着她。
「那叫骂?」小刘淡定地摇摇头:「实话难听。」
。。。
「先给南加大捐款,再通过哈维联系一些犹太人在美国的反战组织,这些组织能影响不少犹系媒体。」
「还有迪士尼掌控的舆论力量,华人在北美的媒体力量。」
「等我掌控了百事达和奈飞,拿到这条DVD发行渠道,拿到未来流媒体的入场券,能掌握的话语权就更多了!」
他还没算上在脸书的股份以及推特。
前者暂时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动用,后者还在发展期,也是韬光养晦更实际些。
青年导演毫无顾忌地自己的规划和盘托出,听得小刘美目流连,一颗芳心都紧紧地系在他身上。
他的善也好,恶也罢,总是能给予自己极大的安全感,在这个深刻贯彻黑暗森林法则的世界里一丝慰藉。
如果让她一个人跳进这暗无天日的娱乐圈,举目茫茫,还不知道会跌宕成什幺样。
认清这个世界残酷的真相,并依旧热爱,为了自己的目标奋进。
对一路陪他走来的刘伊妃而言,这就是最大的英雄主义,也是最大的浪漫主义。
「对了,邓温迪和新闻集团会阻挠吗?索尼哥伦比亚应该做些什幺吧?」
路宽摇头:「他们的媒体力量很弱,他们只能阴恻恻地搞些小动作,如果敢龇牙,就要冒着失去中国市场的风险。」
哥伦比亚九十年代就在香江设有分公司,也是和华艺合作最密切的外国电影公司,虽然现在关系不太和谐。
「至于新闻集团嘛。。。」路老板笑的有些狡黠:「希望默多克别这幺想不开,我还真的没想跟他们打生打死。」
小刘揶揄他:「吹牛,新闻集团体量是你的好几倍吧?」
「没用,我知默多克那老小子生前死后五百年,一剑可取他的命门,立时毙命!」
青年导演略带夸张的语气看得刘伊妃捂嘴娇笑,悲情又被冲淡了一些。
他指的自然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新闻集团即默多克「窃听门」事件。
前文提到过,默多克直接指使和纵容旗下报纸和媒体「作恶」,采取规则之外的商战手段。
上次路老板利用他90年代在英国的陈年劣迹,逼得邓温迪当众鞠躬道歉,还让盟友迪士尼趁机瓜分了一些舆论地盘。
但「窃听门」的威力比之上一次,无异于核弹。
这是直接针对英国王室、财政大臣、前首相、知名足球运动员的窃听和隐私收集,影响极大!
有心算无心,如果默多克真的不开眼,被这一刀子戳下去,就像浑身淌血的巨兽被扔进食人鱼群。
就算他过去的淫威再甚,也免不了要元气大伤,被竞食者们一顿啃啮。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鱼死网破。
还是利益交换更加符合现实的社会规则。
两人沿着公园的小径散步,都没有再讲话。
路老板在思考着汤姆汉克斯在德国的拉贝戏份。
小刘嘛。。。
正享受着异国他乡的一段独处时光。
对角色的焦虑、张纯如的担心、影片的坎坷都得以暂时抛却到脑后。
午后的阳光暖人又暖心,刚刚还风霜刀剑严相逼的柏林,在现在的小姑娘眼里仿佛是浸泡在蜂蜜般的光晕里。
施普雷河畔的悬铃木抖落一身金箔,叶片打着旋儿落在青年男女交迭的影子上。
石板小径被晒得暖融融的,缝隙里钻出的三色堇正顶着最后几朵蓝紫色花冠,空气里浮动着新鲜出炉的肉桂卷与焦糖杏仁的甜香。
美景最能通感,心态不一样,对环境的感知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她悄悄落后了几步,拿手机偷拍了一张他的背影。
小姑娘俏脸上笑出两朵梨涡,她要发到自己的博客里,仅自己可见。
可是博文该怎幺写,才能配得上他的艺术家、爱国者、神棍、阴谋家、无耻好色之徒的复杂气质呢。。。
她绞尽脑汁,搜罗着自己仅存的艺术细胞,只恨平时没有多看一些美学和哲学书籍,词到用时方恨少。
不如这样写:
他是黑泽明镜头下逆光而行的武士,影子比本体更先抵达战场。
好像不大好,虽然他喜欢黑泽明,但肯定不喜欢被叫成小鬼子。
不然就:
他的背影,像哥德式教堂的铸铁尖塔,裹着普鲁士蓝的暮色?
也不好,虽然应了柏林大教堂的景,但不是他喜欢的印象派画风。
或者是:
他像罗丹《行走的人》未完成的青铜雕塑,每一寸肌理都在对抗地心引力?
算了算了,那是个没头的雕塑,不吉利。
不过那樽雕塑连内裤都没穿一条的气质。。。
倒是蛮符合他的浪荡作风呢!
脑袋瓜里一阵胡思乱想的刘伊妃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路老板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像个老干部一样背着手往前走,谋划著名自己的电影大业。
刘伊妃则快跑几步跟上了他,继续拿男子的背影做自己的拍照练习素材。
他有他的英雄主义,她也有她的浪漫主义。
——
翌日,小刘和张纯如在电话里聊了很久,这才安心地在德国待了下来。
德国几乎都是汤姆汉克斯的戏份。
第一场是他回到战时的柏林后,准备大剧院放映金陵牧师马吉偷偷拍摄的暴行影片,结果被盖世太保逮捕,勒令不允许宣传针对盟友的影像和演说。
第二场是他为了完成对中国人民的承诺,在昏暗的书房中偷偷地整理自己1937年到1938年的见闻、手记,整理成了书稿《轰炸金陵》,也就是后世《拉贝日记》的前身。
最后就是前文提到的,1948年穷困潦倒的拉贝接受了金陵人民的回报和馈赠,看着孙子孙女们狼吞虎咽得之不易的食物,潸然泪下。
最后一部分是要尤其突出的。
整部电影都有着压抑的底色,但在这些人性的丑恶前,也要给观众看到世间的大爱。
拉贝和金陵市民的双向奔赴就是其中之一。
再次出现在镜头前的汤姆汉克斯,和五个月之前相比,已经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德国的戏拍得相对比较艰难,因为汉克斯的身体尤其地虚弱,每天下了戏还是只吃两个苹果来保持体型。
2007年3月20号下午四点,洪堡大学摄影棚。
今天是汤姆汉克斯的最后一场戏。
穹顶摄影棚的镁光灯下,汤姆汉克斯在抚摸着自己的「杰作」。
他很自责,虽然履行了向金陵人民做出的承诺,但因为希特勒当局的政治倾向,未能伸张正义。
路老板用对讲指挥摄影微调轨道车,摄影机与轮椅上的汉克斯齐平。
老牌影帝开裂的油彩下透出极度真实的老年斑,梁上积灰的吊灯,影帝眉骨间的阴影,最终隐约在了渐暗的镜头中。
片场鸦雀无声,只听得路老板一句现学的德语「杀青」,全场掌声、呐喊、尖叫此起彼伏!
太不容易了。
洪堡大学的摄影棚中,年轻的导演路宽和虚弱「老迈」的汉克斯亲密拥抱,面对镜头欣慰地微笑。
汉克斯浮肿的眼袋与路宽青黑的眼圈,此刻仿佛在数字噪点中融成同一种银盐粒子。
「路,我的角色完成了,希望它能让你满意。」
路老板感慨:「我很幸运能够生在这个时代,因为可以和许多你这样的优秀和敬业演员合作,这是我的荣幸。」
汤姆汉克斯竖直了佝偻的脊背:「我的角色杀青了,汤姆汉克斯没有杀青。」
「我是美国反战协会的理事,回去以后,我会继续为我们的电影奔走发声!」
天才导演和成名影帝的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这是敬业者和敬业者的惺惺相惜,也是爱国者和和平主义者的双向奔赴。
一边的刘伊妃看得无限感慨,明天就要飞往北美了。
而她。。。
即将奔赴最后的战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