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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后者踏入玫瑰园别墅,扑面而来的暖气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王小磊站在玄关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目光死死盯着客厅中央那道窈窕的背影。

范兵兵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缭绕间,她的轮廓在灯光下稍显模糊。

保镖们在室外护卫,保持着安全距离,又听不见雇主的密谈。

「兵兵,你真是好样的。」王小磊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冰渣。

大花旦毫无惧意,笑容同样冷冽地看着昔日的小王总:「如果是说这些废话,你现在就走吧。」

王小磊挑挑眉:「强装镇定是吗?你就一点也不在意周军和他的录音吗?」

「兵兵,周军要回来了。」

兵兵听得眼皮直跳,缓缓转过身来,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所以呢?一个现在连狗不如的东西,回来做什幺?」

王小磊非常不喜欢她这副泰然自若又卓尔不群的姿态,似乎对周军的威胁毫不在意,那你怎幺会同意见面呢?

装什幺?

小王总不是没脑子的人,特别是对待这些需要慎之又慎的事,他决定先斡旋套些话出来:「兵兵,华艺的事情,不管路宽许给你什幺,请你相信我们的诚意。」

范兵兵拿看傻子的眼神扫了王小磊一眼,只觉得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只是心里还记挂着周军那桩事,面上蔑视就罢了,却不能就这幺打发了他。

王小磊突然掏出的手机,当着她的面关机摆在茶几上:「你可以叫保安给我搜身,但我想,华艺也许不是不可以给你提供更多选择,或者说——」

「周军也不是不能给你提供更多选择。」

兵兵冷眼看了他几秒,真的便招呼了保镖进来搜了身,动作之粗鲁,完全把面前的小王总当成一个上门求和的败犬瘪三。

「王总。」确保一切安全后,兵兵轻柔的声音像刀子般精准地扎进王小磊的耳膜。

「别挣扎了,你们斗不过他的,你们和他比。。。」大花旦优雅地摇摇头,将未熄的烟头插进烟灰缸。

兵兵将有些伤人的「不值一提」四个字连同烟蒂一起掐灭,但眼中稍纵即逝的对那个男人狂热和崇拜,却叫王小磊更加感受到无端的屈辱。

王小磊反唇相讥:「你不肯说他给你许的条件,但总不会叫你能够取代刘伊妃,成为问界的女主人吧?」

「是吧?兵兵?你这一年过得应该很无奈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心情就像当年把那张照片放到刘伊妃的生日宴时一样。」

在从周军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王小磊轻易地推断出范兵兵同这位内地首富往日的苟且。

当初自己兄弟两人还暗示她去献身,现在想起来简直可笑得没边了。

只是这番话说出来,王小磊料想中的面目狰狞和青筋直跳没有出现。

大花旦指尖的烟灰缸轻轻落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

她笑靥如花,却带着更多的寒意:「如果你想用这些事来刺激和羞辱我的话,我要告诉你,我已经自己拿刀把心都剖出过很多次了。」

「小王总,别徒劳了。」

是很多次了,仅仅跟小刘摊牌都有两三回,最近一次更是叫她绝望。

自己被断然拒绝,转头却获悉她怀孕的消息。

演了这幺多电影和电视剧,范兵兵几乎想像不到还有哪个角色曾叫她这幺刻骨铭心的绝望过。

那些剧本里的肝肠寸断,比起现实中的锥心之痛,不过是隔靴搔痒。

王小磊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暗自咋舌对方心性之坚韧,于是先把周军的威胁明白道出。

「兵兵,倒戈吧?对你来说华艺还是会上市,你还是能拿到应有的一切。」

「但如果不配合,我不知道周军会做什幺,对了——」

「他是美籍,还是精神病人,你如果不担心在北平上学的弟弟和老母亲有什幺意外发生的话。」

王小磊低声凑近了兵兵,眼神阴鸷地像毒蛇:「他最恨的人,就是你和路宽!是你们毁了他!」

「你们他妈的还是人吗王小磊?」

出离愤怒的兵兵手指猛地掐进真皮沙发扶手,指甲在皮革上划出几道狰狞的裂痕。

她瞳孔骤然收缩,眼白处爬满血丝,愤恨地看向面前的无耻之徒。

「路宽说的没错,有些人,生来就觉得自己不能吃亏,一旦叫他们受了些委屈,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王小磊,像你这种废物,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出身,简直连阴沟里的蛆虫都不如。」

小王总似乎为自己能够激怒她感到得意,不屑地撇撇嘴:「是周军,不是我,你为路宽做那些事的时候,就应当会想到有反噬。」

「去!你现在就去!」兵兵猛得站起身,膝盖磕在茶几上的剧痛叫她有些站不稳。

「王小磊,我妈就带着我弟弟住在路宽送的四合院里,在西城的中廊下胡同,你现在就告诉周军,去打杀了他们去?」

大花旦随手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砸向这个叫她看不起的二世祖:「你们这些孬种,惯会骑男霸女,一定要把每个人都踩在脚底才觉得快意。」

「逼良为娼!巧取豪夺,好像这个世界总是要围着你们转才对是吗?」

王小磊哪里想到她能彪悍至斯,踉跄着后退几步,鲜血顺着眉骨汩汩而下,在惨白的脸上划出几道狰狞的血痕。

「哈。。。哈哈哈。。。」他喉咙里滚出嘶哑的笑声,染血的手指神经质地扯开领带。

「范兵兵,你他妈跟我装什幺清高?你崇拜的那位大艺术家,做事的手段又比谁干净、温柔了许多吗?」

「你去看看在牢里一直被发现新罪漏罪、永远出不来的刘泽宇!」

「你去看看被他用如出一辙的手段炮制的陆钏、朱大珂、还有周军——」

「你知道周军现在是什幺鬼样子吗?毒瘾缠身,行尸走肉,神志癫狂,人不似人!」

王小磊精心打理的发型凌乱地黏在额头上,仿佛跟自己形容的周军也差不了多少了:

「我告诉你,路宽可比我们肮脏多了、也狠辣多了!」

他微微闭眼,躲过汩汩的鲜血淌进眼窝:「这个世界上,如果还能有一个人叫他另眼相待,我不知道刘伊妃能坚持多久,但肯定不是你。」

「兵兵,你要好好想想,你为他做了这幺多脏事,如果周军把事情捅给楠方这些媒体,他会不会像对待弃子一样丢掉你。」

「孙雯雯人在在美国,周军已经疯了,他只能通过把你拖下水去攀咬路宽,后者能眼睁睁放任发生吗?」

「这样的人,决心要抛弃一件工具的时候,连眼都懒得为你多眨一下。」

在经历了长期以来的巨大心理压力,经历刚刚的激烈交锋和暴力流血后,兵兵终于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无助地跌坐在沙发上。

她想到9月份刘伊妃微博上,那张叫他嫉恨如狂的结婚证照片上的他;

想到了网络爆料图片里,小心翼翼地把头贴在刘伊妃小腹上的他;

想起了从跟刘伊妃确定关系后就不再跟自己有肌肤之亲的他;

身份认同的幻灭,情感价值的溃败,安全感的彻底丧失,叫兵兵赖以生存的博弈筹码突然显得不堪一击。

兵兵对路老板死心塌地不假,但从某种角度来讲,她沉溺的是他那些强悍无比的手段和料敌机先的智谋。

被这样的强者从里到外地征服,能够让这个16岁就在社会上艰苦打拼的大花旦,产生强烈的依赖和安全感。

也基于此,她对路宽的马基雅维利主义有着比谁都清晰的认知。

兵兵此刻很难确信地讲,如果自己的存在真的威胁到他的利益、口碑、声名,破坏他眼中的大局,是否会被弃之如敝履。

神情可怖的王小磊拿纸巾捂住了眉梢,血流稍止,见攻心计有些成效趁胜追击:

「兵兵,为自己想一想吧,别把命都卖给别人,涉及到切身利益时,人都是自私的,这并不可耻。」

刚做过美容的大花旦肌肤光洁如玉,细长的睫毛低垂,水晶吊灯的映照下,在颧骨投一小片下扇形的阴影。

兵兵不是没有想过背叛,但情感和理智都告诉自己,那是死路一条,她对那个男人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周军的出现,使得她和路宽在这件事上的利益纠葛各异,这不是简单的囚徒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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