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我没什幺好说的。」
「但你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还找胡锡近那种货色来批判我,是不是有些一百步笑五十步的无耻之尤?」
即便是此刻室内只有两人,但素来谨慎的老会长仍旧没有明说什幺,只是话里行间的潜台词,显然是把路宽当做了跟自己一般无二的同道中人。
表面上高举民族企业大旗,实则资本运作毫无底线,甚至比他更善于伪装。
他认为路宽通过香江资金链、跨境并购等手法规避资金监管,本质上与连想当年藉助外资入局、技术换市场的策略并无二致,只是更隐蔽、更国际化罢了。
两人都深谙「资本无祖国」的生存法则,区别仅在于路宽披着理想主义外衣,极擅长给自己打造人设、蛊惑大众,而他被舆论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路老板仍旧面色淡然地听完了这一切,胜利者总是有足够的耐心听取失意者苍白无力的悔恨。
只是叫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位老会长刚刚口口声声喊自己「汉奸」竟然还真的是肺腑之言。
推己及人,在柳会长看来,如果不是路宽出卖了足够的利益去喂饱那些大肚皮的资本家,他们凭什幺能保护他的在美产业,以及这一次对柳琴实施雷霆打击——
能在短短三四十分钟锁定位置、实施抓捕,老会长有理由认定路宽和美方的勾结上升到了资深议员和FBI等特勤部门官员的层面。
这种猜测不能算错,只是说有失偏颇。
路老板是出卖了利益、交了保护费不假,但是「取之于白,用之于黑」,用美利坚人民自己的血汗钱去喂养自己的保护伞。
钱是美国的,关系是自己的,错是大空头保尔森的。
再者,任凭柳传之想破脑袋去,也想不到他眼前的这位「汉奸」某种程度上讲是从龙之臣,在竞选过程中通过BS基金和推特进行顺势而为的支持。
他所想像的议员和特勤部门层面,还是不够大胆。
路宽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为自己辩驳,只是对于自己「被秦桧认作汪精卫」感到莫名滑稽,他是真踏马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汪精卫饶有兴趣地调戏着眼前的误入歧途的老会长:「我对你的判断不做回应,但现在你我的形势,叫我想起一首诗来——」
「朝霞映旭日,梵贝伴清风。」
「雪山千古冷,独照峨眉峰。」
「你太狂妄了!」柳传之看着眼前的大汉奸汪精卫,竟然用常凯申的诗句来讽刺自己!
这首诗作于1935年,彼时运输大队长调集了10万大军对我军陕甘苏区发动第三次「围剿」,同时中央红军长征进入川康地区,兵力仅存约1万人。
常凯申带着宋美龄颇有闲心地攀登峨眉山,他目睹了云海日出、梵寺钟声,结合军事上的暂时优势,自然产生了「舍我其谁」的豪情。
雪山是讽刺我军革命事业的孤冷困境,「独照峨眉峰」乃聊以自比,暗指自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
「路宽,我听人讲你在《建国大业》里演的是蒋经国,看来你颇为自得,也乐在其中啊?」
老会长简直惊呆了,他是真不知道这个狗汉奸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常凯申带宋美龄登峨眉山,欣赏对手的窘迫,再自我标榜;
你路宽今天带着刘伊妃来偷袭我这个老同志,得逞后又自得地吟诗,何其相似!
再回想到他过往那些假惺惺的所谓捐款、爱国之举,简直令人作呕!
对,连自己都感到作呕!
「好了,聊回正题吧。」路宽看了眼老婆发来的信息,直截了当地看向老会长:「除了大麦网,我要连想的手机业务,包括专利、渠道等在内的全部资产。」
柳传之皱眉不解:「手机?」
「对,手机业务,对你来说无关痛痒。」路老板不再跟他啰嗦,「下午你通知卢至强放弃竞标,让鸿蒙资本拿到29%的股份。」
「然后我做如下部署——」
「10月之前把所有手机业务按照要求打包出售给我指定的公司,以你对于连想的掌控不是难事,我们会合法合规地按照公允价值收购,不占公家一毛钱便宜。」
「11月贺岁档开始之前,务必把大麦网股份转售问界票务,你那两个泰山会的小兄弟马芸、李彦宏请提前搞掂。」
老会长听得面色铁青,嗫嚅了半晌终究没有吱声。
「请你组织连想内部对当年倪广南等计算所科研人员的股权收益核算返还,在核定完公允价值后,鸿蒙手里29%的股份,会在你把大麦网、手机业务全部移交后,逐步卖还给连想现有股东,不过要以当时的市价。」
「我不管你是不是打着私有化的主意,届时你有本事自己来竞价便是。」
路老板沉声道:「照你自己所讲的愿赌服输,这就你配合的所得。」
老会长默然不语,心中苦涩非常。
如果没有路宽、如果不是自己看上了问界的股权价值去招惹他,现在也许已经和卢至强喝起庆功酒,私有化大业已成。
现在要把投入不菲的大麦网以及连想旗下第二大部门手机业务全部割肉,再额外补足当年倪广南等人的损失,最后自己去取这29%的股份,还得面临竞价风险,显然价格不会低。
林林总总算下来,即便私有化的宏伟事业得以实现,自己能够攫取的利益也所剩无几了。
对面这个狗汉奸提出的条件尤其毒辣,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底线上,要的就是把一个严重战损的私有化成果甩给自己。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再想到自己如今的声名狼藉和女儿柳琴的惨痛遭遇,老会长再没有了刚刚横眉冷对狗汉奸的力气,像是被抽去了脊梁一般,栽歪在椅子上。
「我答应你。」他沉吟了半晌才颓丧道:「但你要确保我女儿没事!」
「我确保不了。」路老板毫不犹豫,坚定地摇头,「不和你玩笑,是谁下令、动手、指挥抓捕柳琴我一无所知,我更没有这幺大的能量去影响美国执法部门。」
「不过你也没必要太过担心。」路宽咧嘴调笑道:「咱们的『美国老家』制度优越性很强,保释制度还是对有钱人颇为友好的,你赶紧找律师去接洽吧。」
这个畜生!说了这幺多连柳琴的人身安全问题都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