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子,你可真是刁滑,吃个酒还要使遮眼法蒙骗别人。」
徐青同样收起醉态,摇摇晃晃的脚步出了宴席场后,便恢复如初。
「您老本事大,有化酒消积的法门,我本事小,不会这些,也只能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躲避酒水了。」
「你小子又不是和尚秃驴,便是喝几盅又能怎的?」
徐青收起笑容,正色道:「酒色误事,我早已戒酒。更何况还要连夜赶回去,为您老筹备后事,自然是滴酒不沾为妙。」
张家府宅颇大,如今正值季夏,亭榭外不乏有花卉绿植点缀,便是水池之中,也有锦鲤绕着荷叶嬉戏。
胡宝松见左右无人,便与徐青商讨起了自己的身后事。
「老朽攒下的银钱虽然不算多,不过拿来当棺材本却也够用。」
「你若是缺钱花,便到我铺里,在货架上从左往右数,第四和第五个骨灰坛里,便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家当。」
「不管事后花费多少,剩下的你只管拿去。」
徐青含笑应下。
有道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徐青没少杀人,单是他从天心教反贼窝点搜刮来的银子,就不止万两。
他并不缺钱。
不过面对胡宝松表露出的善意,徐青还是欣然接受。
就像是老人家不舍得吃,留给晚辈的点心,或是用手绢用心包起来的钱钞,虽然不多,但却是一份心意。
若是表露出不耐,或是拒绝,反而不美。
「你放心,既然收了你的银子,将来你的后事,我一定会为你风光大办。」
胡宝松摇头失笑:「倒不必如此,我一个糟老头,哪需要这阵仗?响器杠事什幺的,能免则免,只要能安然回到祖陵,认祖归宗,我便知足了。」
「再者,吴家小子刚成亲,眼下正是喜庆日子,还是低调些办妥,免得影响街坊为好。」
徐青点头道:「既如此,那便按寻常配置,备一套烧活,至于丧幡顶罩」
「胡杨氏毕竟是上古名门氏族,若要认祖归宗,也不能太过将就,胡前辈二百余岁,无病无灾,当得全寿。临行亦有友邻相送,便是全终。」
「双福圆满,不若就取四季花伞两把,纸马一匹,接引纸鹤一对,外加五福捧寿顶罩、鹤鹿回春顶罩各一顶,如此也算是不辱门风。」
胡宝松沉默片刻,叹道:「徐掌柜处事讲究有分寸,合该如此。只可惜徐掌柜生的晚,要是早些时候,说不得我会破例,收你当个徒弟,教你一些立身本事。」
「老胡,你现在教也不晚,我看你这画符的本事就挺好,你要是肯教,我指定现在就拜你当师父。」
「老朽今日已经倦乏,你要真想学,且等到明日再说罢,你若是真能等到那时,便说明你我有这份师徒缘分。」
「莫说一夜,就是一个月也能等得,我只怕你放我秋风。」
胡宝松呵呵一笑,随即登上马车,待马车驶离张家府宅,他便窝在车厢铺就的毛毡软垫上打起了盹。
徐青从太子赵佑那里获得过相马术,此术除却能识马相马,还能控马驭马,习至深处,甚至可以感知到马儿性灵,与之沟通。
有他这个驭马大师在,身前的马儿就仿佛通了人性,一路躲避坑洼碎石,专挑平坦路迳行进,且步伐速度均匀,极大减少了颠簸程度。
这样车厢里的老人家才能睡个安稳觉。
也因此,马车的速度并不快,等到小半日过去,徐青才驾车从白沙县赶到临河。
「吁——」
井下街棺材铺外,徐青掀开车帘,笑呵呵道:「老胡,到家了。」
「老胡?」
「.」
徐青笑容停滞,他看着车厢里一动不动的瘦老头,半晌才回过神来。
大家新年快乐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