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看得真切,听得真切,他那时就觉得这和尚不同寻常,最起码也是个有些善心,
懂得一些佛理的人。
也因此,遥退和尚问他讨要酒肉时,他才没有拒绝。
这事说来也是凑巧,眼前的茶铺里何来的酒肉?就是过路的行人,大都也只有一些大饼、饶饶在身上。
唯独徐青从宴席场里出来的时候,带了些酒肉随身。
于是茶摊前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一个遥里邀过,身上袈裟打满补丁的穷和尚,施施然的坐在了茶桌上。
在那和尚面前,则坐着一个衣衫整洁的青年,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
和尚脚下一双麻鞋早张开了嘴,露着俩黑脚趾头,他也不顾形象,一只手拿着缺翅整鸡胡吃海塞,另一只手则伸向翘在长条凳上的破嘴僧鞋,抠弄那脚趾。
莫说徐青和玄玉,就连茶摊其他客人都被吸引去了目光。
这些人里有嫌弃皱眉的,有摇头失笑的,也有嘴里不干不净说些难听话的,但那遥和尚却毫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吃的自在。
「他好像很饿。」玄玉观察着眼前的和尚。
「徐仙..:」话到嘴边,玄玉忽然想起徐青临行前叮嘱的话一一出行在外不要以仙家互称。
于是它便止住了话头,转而道:「你的歪脖小凤凰快要被他吃完了,你待会如果饿的话,玄玉可以把自己的小鱼给你吃。」
「好!」徐青接受了玄玉的投喂。
「这下和尚应该不会饿死了。」
玄玉有些开心道:「和尚救了鸟儿,鸟儿可以继续飞,我们救了和尚,和尚就能继续四处要饭,我们就算哪日不在了,和尚依旧可以替我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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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听得眼皮直跳,这猫怎幺就这幺悲观?
想来应该是以前丢掉一条命的旧事还在影响着她。
徐青无法安慰玄玉,因为恐惧的源头不被消除,那这种恐惧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一僵一猫打着哑迷,说些只有他们才能听得懂的悄悄话,然而当邀过和尚听到女童说他是四处要饭的和尚后,却坐不住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的事怎幺能说是要饭?需得说化缘,小施主可想知道化缘是什幺意思?
不等玄玉说话,和尚继续道:「所谓化缘,乃是与众生结缘,彼此之间传承佛法、积累功德。」
「只有那些吃白食的才是要饭。」
和尚说完这些后,便把手里的鸡骨头如视珍宝的放进袖子里,随后站起身,拎着酒壶,醉眼迷离道:「贫僧向来只化缘,不要饭。」
说完,和尚低头看向仍坐在桌旁的徐青,意味深长道:「施主有求道之心是好事,但须知此路也甚是艰险。」
「昔日有我佛门弟子求取妙法真传,历经九世辛苦,又饱受十数载风雨劫难,这才得见真谛。」
「玄门求道者同样如此,有多少人费尽千辛万苦,到头来都是一场虚度,纵使真个拜入玄门,说不得最后也只是梦幻泡影。
就如贫僧一般,修来修去,这心里却也总有解不了的饥,止不住的渴。」
徐青瞧看眼前和尚,对方明显是话里有话。
他何时在外透露过求道的想法?只有在商府参加婚宴时,和慈照寺的禅师、如意观的观主提起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