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戏班义演的最后一日,台上保生救婴、猫儿家神、八旗将军的戏码轮流演出,柳素娥和绣娘也将总共七折的护婴记唱到了最后一折。
「井底寒,风似刀!儿啊——-莫啼哭,莫惊扰。娘血暖你三春袄,娘魂守你到破晓。」
「保生娘!若怜我儿命如草,求您引那善心人,救他出荒郊!」
最后一日,附身孙二娘,登台与柳素娥对戏的绣娘刚一开口就是直击所有人心魄的绝世唱腔。
那声音如抽丝剥茧,尖细处仿佛能刺入骨髓,素白水袖甩动间,似是有着说不尽的哀恸。
绣娘一句三叹,尾音颤巍巍地拖长,又猛地低伏下去,化作气若游丝的鸣咽,当真是声声泣血,字字含情!
待最后收声时,还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气声漏出,像是唱得人已伤心欲绝,难以续接。
泪湿裙衫,伤心欲绝,谁解其中味?
「我的亲娘,这梨园戏苑是从哪又请来的名角儿?」
台下不少心软的女子被台上气氛触动,已然哭成了泪人。
哪怕是铮铁汉,也仰起脑袋,看向天空,说今日的风沙可真大。
徐青瞧着台上柳素娥、绣娘师徒二人对戏,心里同样感叹,
这水准要是唱冥戏与客人,不得全部好评啊!
当护婴记全场唱罢,台下落针可闻。
也不知是哪个粗嗓门的二百五开口说了声好字,这才打破了台下寂静。
「好!真是好戏!」赵中河掏出怀里才捡不久的银,丢上戏台,一时间底下看客铜板、玉佩、银子、镯子、毡帽、毛巾,不管贵的便宜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往台上撒。
戏班负责收撒钱的武生哪见过这阵仗,台子底下陪县尊看戏的戏班班主都恨不得自个上去亲手帮忙。
到了夜场,戏班里的角儿不再登台,此时只有个半截身子埋土里的老头晃晃悠悠的上台,接着拿起醒木往桌上一拍,折扇那幺一打,就开始说起戏词里没唱到的,关于保生娘娘和猫儿神之间的故事。
这是徐青特意想的收尾节目,绣娘和柳素娥日场那一出戏太过出众,夜场唱什幺都缺点意思,
想来想去,也就说一说戏外边的事,当做补丁番外来讲。
这样一来不光大伙愿意听,也不会因为夜场没戏,就觉得没意思。
徐青坐在台下前排,正听得乐呵时,一个头戴瓦楞帽,穿着宽阔长衫,身体却瘦的像麻杆的人,凑到了他跟前。
「这里有掌教一封信,来人挺急,说什幺也要亲手送到掌教手里.....:
「那人呢?」
徐青压低声音,问向赤尾马猴。
后者嘻嘻一笑道:「被我丢到一边打呼去了,这信是在他衣裳里找着的。」
徐青摇摇头,起身来到戏台一侧,借着灯烛光亮,看向信笺。
徐兄台雅鉴:
而今雍室衰败,奸侯横行,兄明达之士,必忧国殇。吴文才兄及吴志远兄已投我魔下,同心戮力,共谋义举。君若归心,则大事可成;四海烽火,犹可换新天。念流觞曲水之风雅,今化雄豪之愿。邀君共举,勿作迟疑。
此致一一朱怀安敬上。
徐青撇撇嘴,伸手一道阴燃火,把那信笺烧了干净。
这小胖子一天天的怎幺就净做美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