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借刀杀人」的战术,比蛮力高效百倍,却也让我们彻底沦为智慧生灵口中的恶虫。
但这还不够。
被寄生的宿主终究会死亡,血肉的腐烂会让我们失去温床。
于是,族群开始研究保鲜技术。
我们分泌出特殊的黏液,能让死去的躯体保持活性,神经末梢在粘液的滋养下永不枯萎。
当第一个被粘液包裹的智慧生灵尸体,以「复活」的方式登场时,我们看到了敌人的崩溃。
因为他们面对的除了我们,还有他们眼里被亵渎的同胞。
而更关键的突破,来自一次意外的融合。
由于寄生的躯体已经残缺,族人突发奇想,试图将两具残缺的躯体融合后继续使用。
这个想法在无数次实验中被证明可行。
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特征竟在粘液中达成了短暂的平衡。
虫王们意识到,血肉与残骸并非只能作为宿主,还能像积木一样被拼接重组。
于是,缝合体的时代来临了。
我们将智慧生灵的头颅嫁接到其他物种的躯体上,将不同的生命结构组合在一起,打造出更强大的缝合体。
但这个过程无比艰难。
每一次拼接都是对「自然生命」的挑衅。
缝合生命存在严重的不稳定性,总是会出现互相排斥现象。
导致缝合体在战斗中突然化作一滩腥臭的烂泥,或是突然爆体。
但缝合体技术正在快速进步。
通过这项技术,我们踏着智慧生灵的恐惧,一步步登上了小世界的顶点。
我们的强大,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蜕变,而是将每一次挣扎都刻进基因里,让后来者的每一寸成长,都踩着前人用生命铺就的阶梯。
就此,我们成为了血石世界的统治者。
第一位诞生灵智的老祖宗发出的询问,在此刻得到了回响。
我们成功站在了老祖宗魂牵梦绕的终点:食物链的顶点。
但这只是我们自以为是的「永恒」,新的危机已经悄然埋下,在时间催化下发酵。
成为世界统治者的第八个百年。
族群的数量已经膨胀到能铺满小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新生的虫卵从土壤里钻出,触须刚探出地面就要互相撕咬。
连最贫瘠的腐土都被啃食殆尽,能用来孵化的能量只剩下同族的躯体。
我们曾以为「生命缝合技术」能解决一切问题。
可当最后一只智慧生灵的残骸被拼进缝合体时,我们才发现这个被我们征服的世界,早已在无休止的啃食中变成了空壳。
大地失去了能量流动的脉络,裂开蛛网般的沟壑。
天空的光越来越暗淡,连能量乱流都变得稀薄。
世界正在枯竭。
虫王们为此感到恐惧。
我们能缝合躯体,却缝补不了正在崩解的大地,能够操控宿主,却阻止不了空气里最后一丝能量被吸干。
最年轻的族人成片死亡,它们出生起就没有足够的能量维持甲壳的硬度,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族群的意识网络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我们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点,却发现顶点正在沉入无底深渊。
就在我们为此陷入绝望之际,转机出现了。
族人在智慧生灵遗留的一座遗迹里,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答案。
那里面存储了庞大的知识。
其中就有「世界本源」的记载。
智慧生灵早就发现了世界的局限,他们始终都在研究如何提炼世界的本源能量,甚至画出了跨越空间的通道图谱。
只是还没来得及实践,就被我们灭族。
这或许会是拯救族群的一条道路:炼化世界,跨越空间。
用智慧生灵的技术,把整个世界的本源炼化成本源土地,带着它离开这里。
这是一场豪赌。
炼化世界意味着彻底摧毁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但不这幺做,等待族群的只有一起消亡。
我们按照智慧生灵留下的方法,在世界的中心搭建起提炼阵。
虫王们亲自坐镇阵眼,用自己的意识引导本源能量的流动。
那是比进化更痛苦的过程,每一次引导都会让虫王的躯体化作能量的一部分,融入提炼阵的光芒里。
第一缕本源能量被提炼出来时,世界崩塌开始了。
天空不断撒落灰烬,那是世界在哭泣。
我们目睹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山脉化作能量的洪流汇入阵眼,却没有丝毫犹豫。
那一刻,我们有所领悟。
或许,老祖宗的眼中「终点」不是某个固定的地方,而是族群能永远延续下去的希望。
当最后一块土地化作光点融入核心时,世界只剩下了一块发光的璀璨土地,大量族人在这个过程中被同步炼化。
按照智慧生灵提供的图谱,我们用最后的能量激活了空间通道,开启传送。
通道的另一端,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景象。
比故乡世界更广阔的天空,流淌着彩色的云层,空气中的能量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液体……后来我们得知,这个世界被称为:怪物世界。
降临怪物世界的那一刻,我们悬浮在高空,看着下方连绵的山脉与森林。
这时候的我们只有一块本源故土,那是整个故乡世界凝缩后的重量,也是我们跨越生死的最后传承。
智慧生灵没能走完的路,由我们这些「恶虫」继续走下去。
初步接触这个世界,我们便感受到了它的浩瀚无垠。
而新的厮杀与攀登,即将开始。
这一次,我们仍会为了进化与生存而战。
在这片新土地上,活下去,直至再次登顶世界之巅。
但怪物世界的残酷,远超我们的想像。
这里强族林立,那些天生强大的种族,一出生便拥有神力,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
弱小的我们,在它们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生命上限的桎梏,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灭族危机随时都会降临。
每次与强族冲突,我们都会被轻易击溃。
我们无助的看着族人的尸体堆积如山,恐惧与绝望在族群内蔓延。
而让我们屡次幸存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
强大的族群根本不在乎我们仅存的族人是否会对它们构成威胁,不愿意浪费时间对我们赶尽杀绝。
这是我们眼里战争,却是强族眼里,擡脚就能碾碎的聒噪。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资源太丰富了,我们在强族眼里没有任何价值。
甚至觉得对我们出手都是在浪费时间。
这种鄙夷,我们不在乎,只庆幸活下来了。
但我们不会就此屈服。
在一次次惨败后,虫王们聚在一起,再度开启了痛苦的进化抉择。
我们需要突破,否则将始终处在这个世界的最底层。
虫王们认为,我们的短板是生命形态与生命结构上的脆弱,无法和怪物世界的种族相比。
我们穷其一生都无法触及周边强族诞生时所拥有的力量。
缝合体技术虽然是一条变强的捷径,却是一条饮鸩止渴,无法突破极限的道路。
我们的实力完全受限于所收集血肉的强弱。
虫王认为,我们需要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成为比强族后代生命结构更优秀的新生命。
智慧生命留下的信息石里,存储了庞大的知识。
虫王在这些知识中找到一种类似缝合体生命的技术。
通过熔炼不同的矿石打造金属,打造出一具能够上传、承载意识的机械躯体。
这是专门服务重伤者的技术,让其以机械之躯继续活下去。
这项技术,给了我们灵感。
但在测试中,我们发现似乎选错了道路。
我们尝试将意识注入打造出来的机械傀儡内,那些由灵性矿石打造的躯体确实能承载意识流动。
但我们的意识是流动的虫群,像水一样需要容器的柔性包容,而机械躯体的刚性结构,只会让意识在碰撞中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