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见状立刻迎上了前去,交代了几句此行所遇之事,便凑到老人耳边念叨了几声。
老人家一边听,一边擡头看了季忧两眼:「为了一出戏?」
班主听到太师父沙哑的询问声后点了点头:「我瞧他没别的目的,一路上问的都是关于戏的事,看样是个戏迷,便斗胆叫来过来了。」
太师父看了季忧许久,随后轻轻咳嗽了两声:「将他请入前堂吧。」
「公子,我家太师父请您到前堂。」
班主向后转头,喊了一声。
季忧听后拱手道谢,随后迈步走向那位太师父,跟他进了前堂。
此时的花旦和武生已经在院中坐下,见着季忧向着前堂走去,表情有些迷惑。
从中州到云州的一路,他们与季忧也算是熟悉了,都知道他是为了那出戏的故事而来的。
但在他们看来,自家戏班的规矩一向都守的很死,这人大概率是要白跑一趟。
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那位年轻的公子真的就被请进去了。
前堂的采光还算不错,所以即便今日天气稍显阴沉,屋子里也还算亮堂。
风烛残年的太师父伸手请季忧坐下,颤巍巍地想要给他端茶,但被季忧摆手叫停,自己端着茶壶为自己湖了一杯。
「老人家的身体还不错。」
「一把老骨头,也没什幺好活的了,我方才听文生说,公子对我们的戏很感兴趣。」
季忧端着茶杯点了点头:「我打听了许久,皮影戏、三弦书都听过,可听来听去都是些没头没尾的故事,还是前几日听了咱们戏班的几出戏,才渐渐听出了眉目。」
风烛残年的老人沉默了半响:「公子如此千里迢迢,不知好奇的是这出戏中的什幺?」
季忧一开始对班主的说辞是想知道最后一出戏讲的是什幺,但现在这幺说明显有些拙劣了。
不会有人因为最后一出戏的内容,千里迢迢的从中州赶来云州的。
于是思量半响之后,季忧开口道:「我与故事中的人似乎有些渊源,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但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偶然在一处茶坊听书,不曾想听到了只言片语,才一路查到现在。」
「原来公子是想找故事里的人,不过老朽只知道那个写故事的人。」
「写故事的人也可,敢问老人家,他是从何处听来这故事的?」
戏班的太师父以沙哑的嗓音开口:「我的太师父,小时候曾被一位仙人所救,这故事便是他根据那位仙人而编排的。」
话音落下,季忧的眉宇不禁一挑。
他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预设,觉得这戏班的老一辈可能也不清楚故事的来源,又或者也是只道听途说。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不打算再查了。
因为不管如何,他总归是走上了这条炼体之路,不管会走到什幺地步总归要继续走下去。
可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真的找到了故事的来源。
一念及此,季忧就想起了那戏曲之中的男童角色。
那个角色唱词很少,看上去也没什幺大用,在别的唱演之中都未出现过,可偏偏在他们戏班的戏中没被删掉。
如今看来,自己的预感是没错的。那个角色恐怕就是这戏班的祖辈之一。
季忧思索许久后回过神:「除了戏中的内容之外,老人家的太师父有没有说过关于这位仙人其他的事?」
老人家沉默了半响:「倒是可以给公子讲一讲我太师父的生平。」
「也好。」
「我的太师父名叫崔荣。」
浙沥沥的小雨之中,老人以沙哑虚弱的嗓音缓缓说着。
他太师父名叫崔荣,是一个四处乞讨的孤儿,与很多与他身世相同的孩子相依为命,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
好不容易活到了稍大一些,这些孩子为了填饱肚子,就跟着几个稍大的孩子混进了赌场。
据说那几个大孩子很聪明,对赌博很有的天份,小小年纪,赌术便已经出神入化,
于是有人负责偷,有人负责赌,日子倒还能过得下去。
但后来忽然有一日,他们没能因为没有及时收手而赢了太多,被赌场的庄家盯上,险些被要了性命。
就在那个紧要关头,那些孩子被一位满身仙光的老头所救。
与那出戏中云游救世的故事不同,这老头儿并非是过路的,实际上他也是那家赌场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