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大宋的谏官就突破了前唐魏征那种只规谏君主的职能,监察权可以说是「上至人主,下及百僚」,不仅可以弹劾宰相、监察地方,甚至还能直谏军国大事的决策。
与此同时,谏官也是士大夫清议的代言人,其言论直接影响着大宋的舆论,极容易积累庙堂声望,职位影响力可以说远超六部主官,甚至能够制衡相权。
而且走这条路就很容易升迁,范仲淹、韩琦等人均是由谏官擢升宰相。
当然了,风险也是有的,那就是说了令皇帝大怒的话很容易被贬谪出去.不过这也算是养望的某种方式,一般在外贬官几年,回来再磨砺磨砺,就该进政事堂了。
「这次不仅仅是赵运使被调任回京,还有很多人都回去了。」
李磐又是一声长叹:「虽然身在边疆,但我也能感受到,这几年庙堂上风刮得越来越猛烈,或许,一个新的大时代就要来了。」
「令君为何做此判断?」
「官家践祚三十四年,期间虽有宋夏开战、庆历新政,但大体还算平稳。」
李磐看着窗外的江景,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可随着承平日久,这几年,尤其是从西北南下四川,我所见所闻就让我愈发笃定,或许这种平静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跟这夏日里要下的大暴雨似地,酝酿的时候不觉得有什幺,只是些许潮热,但一旦有那幺一声惊雷落下,就是天地皆暗。」
陆北顾沉默了。
李磐的判断是正确的,而作为身处时代洪流中的人,有这种敏锐的判断力,非常了不起。
大宋开国已近百年,三冗、不抑兼并等等国策隐患,已经让大宋来到了一个不得不求变的边缘.旧有的那套为了对五代十国乱世矫枉过正而建立的制度,其弊处已经远大于益处了。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发生大的变革,是因为仁宗还活着。
仁宗虽然以「仁」着称,但他并非是庸懦之君,相反,他驾驭了整个时代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宋历史上都能称之为能力最出众的一批人才们,其权谋之术不可谓不高明。
他就像是一个谨慎的船长,操纵着大宋这艘外表臃肿而华丽,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的船只,在满是风浪的大海上依靠惯性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