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生请坐。」
王静之微微颔首,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吟咏般的韵律感:「州试诗赋,虽常被诟病为『雕虫之技』,然其乃考察才情、格律、辞藻、立意之综合,亦是考官衡量士子学养底蕴之重要标尺。今日,我打算讲讲应试诗赋之『切题』与『出新』。」
他没有立刻发题,而是先环视一周,目光在苏洵身上略作停留,尽管身份不同,还是流露出一丝对这位同辈的敬意。
作为眉州学官,王静之显然是认识苏洵的,毕竟,苏洵在眉州州学待得时间恐怕比王静之都要长。
而苏洵连续考了二十二年,还是屡败屡战,光是这种百折不挠的劲头儿,就很让王静之敬佩了。
随后,王静之让助教把题目发了下去。
他的目光扫过陆北顾等年轻面孔,缓缓道:「诗赋之道,首重『切题』。题旨不明,则如舟行无舵,纵有锦绣辞藻,亦成浮泛之语。然,仅止于切题,又易流于平庸,沦为『西昆体』之窠臼。故,如何在『切题』之铁律下,觅得一丝『出新』之幽径,方显才情卓绝。」
陆北顾注意到苏洵的反应有些微妙。
这位以雄辩史论见长的文豪,在听到「诗赋」二字时,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并未像下午那样提笔构思,只是端坐着,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似乎有些出神,又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接下来,苏洵并未有如下午史论那般惊人的表现,他所做的诗赋也不算差,但也说不上有多好,似乎文学技能点,就完全没点在诗词赋上面。
而这种表现,也解释了苏洵为何考了二十二年都没考中进士。
因为他并非是全能的。
科举,总归是要看「短板」的,从理论上讲,想要考中进士,必须要不存在明显短板,各科水平都很强才行。
如果只有一块「长板」特别长,其他的达不到平均水平,那「长板」再长也没用。
王静之这位先生的水平同样不差,或许跟赵抃这种诗坛大家比不了,但教他们这些州学生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