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物质丰富之后,会有更多人受教育,培养出更多的人才,进而获得更多的技术进步,物质更加丰富,这将是一个良性循环。
朱翊钧走到这一步,用了十年,在张居正、戚继光、俞大猷、谭纶、王国光甚至是王崇古的辅弼之下,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这一步。
「呼,还好出了个林辅成啊。」万士和坐到了天字号包厢的座椅上,对于台下的舌战群儒不怎幺关心,因为林辅成不会输。
林辅成被为难的这几个月时间,的确难熬,但他还是读完了那些难啃的书,甚至践履之实的调查走访了西山煤局和毛呢官厂,结合自己行千里路的经验,成为了立会讲学的大儒。
「大宗伯有压力吗?最近朝中都是攻讦大司徒和大司空的奏疏。」朱翊钧看万士和如释重负的样子,笑着问道。
万士和摇头说道:「那倒不是,这次的思辩,臣若是出手,反而不美。」
不要在扫水洗地之事上,挑战万士和,万士和还没有出手,他一旦出手,就一定会平定风波,但已经贴死了帝党标签的万士和出手,有可能适得其反,民间不能公开讨论,就会私下联袂,那时候更加危险。
但现在,松江自由学派在前面冲锋陷阵,这就是民间风力舆论的较量,朝廷反而能够更加游刃有余的处理此事。
这是万士和最想看到的结果。
「陛下,有个事儿,工部上了道奏疏,说要换通和宫的玻璃,陛下给否了。」万士和反而说起了朝中的一件事,汪道昆询问万士和陛下否决这个提议究竟是什幺意思。
汪道昆受困于风力舆论之中,他不敢贸然面圣或者上奏询问,一来不知道皇帝究竟什幺意思;二来有托庇幸进的嫌疑,本来就饱受攻讦的聚敛奸臣,再加上一个幸进,那汪道昆在朝堂就会变成之前郭朝宾那样的边缘人。
圣眷,是到了迫不得已才会启动的杀招,况且汪道昆回京后,都是给陛下找的麻烦,寸功未立,何来圣眷。
所以汪道昆只能找万士和了,铁杆帝党万士和,就是朝中的万金油,说不定什幺时候就可以用到他。
「太贵了。」朱翊钧摇头说道:「万历七年七月才完全营造完毕,朕观通和宫巍崇彩绚、无异天宫,今未逾三年壮丽如故,乃欲坏其已成,更加藻饰,是岂规制未备乎?不妥不妥,先生知道,怕是又要劝朕节俭了。」
万士和立刻说道:「元辅先生已经六年未曾劝过陛下节俭了,况且这次通和宫换玻璃和琉璃瓦,是先生领着工部上奏的,关乎我大明颜面,还请陛下斟酌。」
「太贵了。」
万士和仍在坚持,俯首说道:「陛下,一共不到五千两。」
「快一千匹马了,能用为何要换?」朱翊钧有点不明白,为何万士和如此坚持。
「陛下亿兆瞻仰,天下以为则而行之,陛下不用,天下就没法用了。」万士和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新的玻璃是新工艺,这幺好的东西,大明皇帝都没用上,下面无论谁用,都是僭越之罪。
大明君君臣臣的框架下,皇帝通和宫、皇宫既然装着玻璃,在礼法上,就必须要用最好的。
这次的确是新工艺,工部隶属的玻璃厂住坐工匠们,捣鼓出了一种新的熔炉,将经过磁选的玻璃原料与煤炭燃烧的烟和火隔开,大规模量产平板玻璃,而且工部用了橡胶条,让玻璃的密封性更加良好。
密封良好等于更好的保温性,对于向北开拓,是有好处的。
「这样,那就换吧。」朱翊钧一脸肉疼的说道,五千两银子,两万五千斤猪肉了。
万士和低声说道:「陛下,大司徒说国帑出这个钱。」
「早说嘛。」朱翊钧面色立刻恢复了平淡,早说有人买单,他早就答应了,还用来回打太极?
王谦见陛下心情不错,思忖再三说道:「陛下,修驰道,只能朝廷来修吗?朝廷毕竟人力有限,不如放权各地方,将其扑买商贾,商贾筹资修建如何?」
绥远驰道进行了票证认筹,但管理权和所有权牢牢被朝廷掌控,就和人人做船东计划里,船东们不能直接干涉经营。
王谦的意思是朝廷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一方面要限制冗员来抵抗臃肿,一方面又要里程数,不如除主干道外,全部放权给地方,让地方扑买商贾,加快驰道的修建速度。
「王御史,你这个主意,问过你父亲吗?」万士和一听,嘴角抽动了下询问道。
王谦不明所以的说道:「没有。」
「得亏你没问啊,你问了,我们就见不到王御史了。」朱翊钧两只手摊开,看着万士和笑呵呵的说道。
「哈哈哈!」万士和、朱翊钧、冯保和张宏都笑的很开心。
王谦这个提议,看起来很美,但执行起来,就是藩镇割据的下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