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当日并无大事,只是刘晏先取了范琼部七百骑兵中的两百佼佼者归于本部,又替杨沂中选拔了两百甲士,然后王德自引御营其余诸将宛如分饼子一般,兀自兼并了这范琼部一万之众。
城中风平浪静,皆大欢喜,宛如无事一般。
然而,到了当日晚间,襄阳城内的州府之中,赵官家枯坐廊下,对着烛火检视南阳送来的书信、札子许久,却又忽然向身侧一人开口相对,无端生事了:「德甫……」
「臣在。」扶刀而坐的刘晏慌忙俯身。
「在想什幺事?」赵官家似笑非笑。
「并无他事,只是出神。」刘晏赶紧摇头。「臣不如杨统制那般警醒,让官家见笑了。」
「说起来,还记得你、我、正甫三人在明道宫那夜相会吗?」赵官家收起那些札子,借着案板侧身捏腮相询。
「自然记得。」
「那你是不是在想,当日那个轻松赦免了赤心队中逆贼的官家,今日如何这般不动声色想出那般残忍法子来?」赵官家轻松发问。「而且晚间还能无动于衷,就在这个房内落脚。」
「臣……不敢。」
「那便是了,」赵玖不由失笑。「跟正甫比,你还是不会说话。」
刘晏愈发慌乱,但正如官家所言,他这人不善言辞,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慌乱之中,这位御前班直的副统制也只能向房内另外一人,也就是一直在帮官家处置札子的小林学士使眼色求助起来,可是低头书写不停的小林学士却置若罔闻。
「不要慌。」赵玖没在意对方小动作,而是幽幽叹道。「其实朕从明道宫出来,一路上辗转到此,偶尔也会深夜之中问问自己,有些作为到底值不值,对不对……但今日事不在其中,范琼罪该如此!」
「是!」
「景默。」
「臣在。」小林学士赶紧应声。
「写封文书……私人书信那般,不是旨意……给在扬州的李相公,将范琼作为列举清楚,然后替朕质问一下,他当年到底是怎幺想的?乱世之中,文臣失节他不能忍,一个张邦昌喊打喊杀,可武臣失节的后果他就没想过?为何当日就能以文武之分那种荒唐理由放过此人?」赵玖缓缓而对。「言辞要激烈些,问问他什幺唤做率兽食人……署押便用沧州赵玖好了。」
「臣谨奉谕!」小林学士毫不犹豫,直接俯首受命。
而既然下了此令,赵官家也不犹豫,直接转回还有些砍杀痕迹的舍内休息去了,刘晏与林景默更是无话可说。
一夜无言,而赵官家在这栋不知道锁了多少冤魂的舍内,果然也一夜难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