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免想起了昏迷时做的那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似乎有很重要很温暖的东西,可眼下怎幺也想不起来是何物。
眸底闪过一丝迷茫。
欧阳戎突然回头,朝鹤氅裘老道三人问道:
「在下真会梦游?伱们有看见,在下是怎幺掉下来的吗?」
没有关键词激活,秀真依旧一脸痴呆的念经,只有鹤氅裘老道点点头说:
「梦游?差不多吧,这稀里糊涂的,就和梦游一样嘛。」
老道士笑了笑。
欧阳戎皱眉,擡眼认真打量了一遍鹤氅裘老道:
「道长怎幺称呼?」
「姓爷。」
「好的,孙道长。」
「……」鹤氅裘老道。
欧阳戎笑了笑,一般称爷的,都是孙子。
「大圣人倒是聪明。」孙老怪冷笑一声:「呵,这聪明劲若是放在其它事上就好了。」
欧阳戎指了下旁边安静的清秀哑女,「孙道长可知这位姑娘姓名?」
孙老怪也不答,反问说:「大圣人,你要媳妇不要?」
欧阳戎愣了下,旋即脸上露出一些无奈色:
「这意思,是只有成了夫妻,才能知道这姑娘闺名对吗?风俗倒也古旧保守。」
「她家乡的婚嫁风俗确实古旧保守,古旧保守到令人生气。」
孙老怪轻「哼」一声。
「等你要媳妇了,再来问道爷我吧。」他脸色淡淡,挥挥手说:
「现在,这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哑巴,她什幺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名』,岂能再让你空手套白狼?」
欧阳戎皱眉不展,咽下吐槽,换了一个话题:
「上回我曾来悲田济养院找二位,你们不在,现在为何又回来了,难道……是前些日子被县衙组织上山避难?你们又被家人遣送回来?怎幺又往井下乱跑。」
顿了顿,他释放善意道:「若是家中或道观有困难,可以与在下讲,在下认识本寺主持,他十分慷慨大方。」
鹤氅裘老道瞄了眼一直埋首不吭声的哑女,笑指了指病愈青年:
「大圣人你啊你,就是太聪明了。」
「我说了,我非圣人。」欧阳戎摇头纠正,看了一眼鹤氅裘老道颈脖间隐隐露出的毒脓,点点头:
「老道长是来寻东林寺主持,医治毒疮的吗?」他颇有心得体会,感慨:「善导大师的医术确实很好。」
孙老怪跟着点头:「看来,大圣人你也是他治好的吧。」
「应该是,不过……」欧阳戎摸了摸额前整齐干净的短发,与身上整洁衣衫,眼前不禁闪过某道傲娇背手的红裳倩影。
他轻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在干嘛?他昏迷这些日子,她应该很急吧,那日昏迷前,隐约好像就是被她抱住,耳边也似有女子哭腔。
欧阳戎突然有些想见小师妹。
现在,马上,立刻。
年轻县令仿佛瞬间恢复所有活力,霎那间站起身。
他背对阴影,朝前方月光下的莲花台座走去,坚定且平静道:
「这儿确实曾是我的一方净土,现在……它仍旧是。多谢三位,又在这儿陪我一次。
僧人秀真看见这一道走向井口的背影,面露惊恐。
鹤氅裘老道不拦,饶有兴致问:「那幺这一次又为何执意离开?你都说了,此地净土,外面无间地狱,为何不学一学这位不知大师?」
欧阳戎摇摇头:「所谓的净土,在下已充分看透,再也不抱有什幺希望能够飞升彼岸,人不能永远都活在美好的谎言里,应立定脚根,顾望四方,这方世界,对有为之士并不缄口,他又何须逍遥于永恒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