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勤看了看他短短几息内不停变换的脸色,张开手,叹气道:
「中使大人请放心,只是个别弟兄不懂事,末将与诸校尉,绝不会干这种明知故犯之事,不会私藏兵甲。」
胡夫看见,面前的蔡勤张开手,示意他检查。
蔡勤身后方,包括杜校尉、苏校尉在内的将领们,亦是一身圆领皂服的常装,身上无兵甲刀剑。
「不行,不能这样。」
胡夫眉头紧皱,严厉道:「兵卒身上的刀兵铠甲必须全部收缴上来。」
有校尉脸色为难:
「中使大人通融一二,弟兄们有难言之隐,也没犯事,咱们也不太好说什幺。」
胡夫摇头:「不行,这是在潭州府就约定好的,岂能有变。」
空气寂静了会儿,胡夫看见沉默不语的蔡勤忽然擡头:
「在潭州府时,胡大人好像也没说,沿途会全是严兵把守,对我们就像防贼一样。
「胡大人,请问,有这样对待手无寸铁的归乡之人的吗?」
胡夫欲语,蔡勤状似寒心,声音渐冷问:
「胡大人,请问朝廷诸公与地方长官们到底是真的赦免放行,还是担心某些意外,怕路上将士们溃散为患,派大人前来,做缓兵之计。」
胡夫顿时噎住。
众目睽睽下,他硬着头皮道:
「蔡将军绝对误会了,圣人与诸公绝无此意,沿途守关的兵卒,只是地方措尔小吏们的擅作主张,断无针对将士们之意。
「试问……试问,假若真有什幺阴谋,杂家难道是傻子吗,一直跟着你们,岂不是立于危墙之下。」
后方忽然有校尉,闷声回了句:
「那将士们也无危害地方,图谋不轨之意,重佩兵甲,乃是自保,人之常情,
「试问赤手空拳却被关卡严兵天天防贼一样盯着,哪个好汉能够永保坦然?」
胡夫发现发声之人,正是那个新来的杜校尉。
「就是,没错。」
「杜兄说的对。」
蔡勤等一众将领们纷纷应声支持。
胡夫闭嘴,
陷入沉默境地。
不多时,队伍继续前进。
并无私藏兵甲的戍卒被惩戒。
胡夫忘记了,后续他是怎幺稀里糊涂返回的。
只记得,当时在蔡勤等人脸色逐渐冷淡的注视压力下,他不得不点了个头。
然而很快,他便感受到,这次微不足道的点头,所带来的反噬。
队伍里,重新武装的自保戍卒,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多。
果然,这个口子一旦松开,只会越来越大。
胡夫心情急切起来。
这日,夜,戍卒队伍驻扎在一座州城郊外。
如同往常一样,得到了此州官府的军粮补给和遣使慰问,只不过被默契的拒之城门外,除了中使大人外,其它人不允许入城。
双方保持着某种不点破的距离默契,这也是一路走来,北归戍卒们与地方州县之间的常态。
临时驻扎的军营,某张帐篷内,有络腮胡宦官的高大身影踱步徘徊。
胡夫眉头紧皱,帐内徘徊了会儿,转头看向帐篷外、远处隐隐灯火万家的州城。
「不行,气氛有点不对劲,得上报朝廷……」
胡夫嘴里自语了句,下一瞬,扭头收拾身份文书与天子私使印章,余光瞥见架子上挂着的欧阳良翰所赠腰刀,取下别在腰上。
他准备出门去找随行的属下。
「胡大人要去哪。」
门外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一队人。
「蔡将军?」胡夫有点结巴:「你,伱们怎幺来了,不吃酒了……大伙所来何事?」
他刚走出帐篷,就迎面撞到了蔡勤一行将领们。
「酒随时都能喝,大伙刚刚小议了下,有件事请求胡大人,希望没打扰到胡大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