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忽然想到,起事吓跑胡夫的那一夜,蔡勤等戍卒们是不是也这幺想的。
这某种意义上,是对皇权威压的一种破除去魅。
产生一种朱紫公卿、神都权贵不过如此的畅快报复感。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试问古往今来哪个男儿能抵住这种翻天覆地的豪情快感。
可能这也是古往今来大多数打破稳固秩序的兵变,最后走向暴烈结局的缘由吧,停不住,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前面束缚其中时,被压的越狠,后面打破旧秩序,挣脱出来时便有多天高海阔。
「欧阳长史不担心洪州那边出事?」
一起走出正堂,胡夫看见旁边欧阳戎的面色,不禁问道。
「担心,急也没用。」
欧阳戎摇头:「让我担心的事情有很多,总不能一直急吧,饭都不吃了。」
胡夫沉默了会儿,揉了下脸,点头:「说的有道理。」
「对了。」
像是想起什幺,胡夫摸了摸腰刀,不动声色道:
「多谢欧阳长史那日赠刀。」
欧阳戎眉梢微扬,听出些弦外之音。
他左右看了看,旋即带胡夫走到了长廊另一侧的无人处,问:「那夜发生了何事。」
胡夫叹气,将那夜惊醒后被苏骞所救之事,细细讲来。
「苏校尉话虽不多,却心细如发。若没他网开一面,杂家今日就见不到欧阳长史了。」
胡夫语气嘘唏。
欧阳戎安静听完。
忽问:「公公只带一柄腰刀夜奔回来,公文印章等物呢?还有随从们呢。」
胡夫脸色讪讪,「这……是杂家无用,逃得太过仓皇,让欧阳长史见笑……」
「不是笑话,只是一个担心……算了,事已至此,还是讲讲别的吧。」
欧阳戎摇摇头,问:
「胡公公可还记得蔡勤态度变化前后,有没有什幺细微异常的举措?」
胡夫凝眉思索了会儿,扼腕恨恨:
「都怪那些地方小官,目光短浅,不顾大局……自饶州起,一路上,一直设严兵把守关卡。
「也是那时起,惊到了蔡勤他们,后续情况愈发恶化。」
「等等,你说哪里?」欧阳戎打断问:「饶州?」
胡夫点头:「没错,饶州。」
欧阳戎沉默。
胡夫打量欧阳戎眯眸的表情,问:「此州有何不同吗?」
欧阳戎反问:「胡大人经过饶州时,有未见过新任的饶州司马。」
「饶州司马?」胡夫皱眉道:
「那日杂家去饶州大堂讨说法时,人多,杂家只记得那位饶州赵长史,小小司马倒是没有关注。
「欧阳长史问这个作何,难道是说,此人有问题?」
欧阳戎抿嘴不语,没有说李正炎之事。
此地没有外人,人高马大的胡夫颇为颓废的坐在长廊石凳上,有些叹气:
「对了,还有那个姓杜的校尉,也有些不对劲,自从他来后……」
「姓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