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军营中央,一处大帐内,朱凌虚沐浴更衣后,一身白衣,背手踱步。
这时门口的帘帐掀开,朱玉衡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盘用过的金疮药和热毛巾、铜盘。
「阿父。」
他放下了手中盘子,低声喊了句。
朱凌虚看了眼诸多子嗣之中、最像他年轻时候的长子。
「阿父吩咐的药,孩儿送过去了,帮陈老三敷了敷……」
朱玉衡点点头:
「其实,弟兄们能跟随阿父投过来,都忠心可鉴,眼下江州大堂做的确实过分寒心了,武人嘛,有几句骂咧牢骚,倒也正常,阿父放心,孩儿平日盯着,不会让那些话传出去的……」
朱凌虚忽然道:「那你呢,怎幺想的,是不是也不服,难理解为父投卫之举?」
「孩儿不敢。」
「不敢?之前和离娄、魏少奇、越子昂他们混在一起,不是挺大胆的吗?还联合,逼宫起为父来了,拉为父下水。」
朱玉衡低头:
「孩儿现在不敢了,现在全听阿父吩咐。」
「哼。」朱凌虚问:「不敢,但还是不服是吧,想回那边?」
「没有。」朱玉衡摇头:
「这两日孩儿瞧了瞧浔阳城的城防,这个欧阳良翰确实有点东西,若当初真和蔡勤一起撞上来,直接笨法子攻城,估计十天半个月也难拿下,到时候就难说了……」
朱凌虚忽而打断:「李正炎悬了。」
朱玉衡一怔,看了看阿父背手而立的高大背影。
高大背影摇了摇头,细细说道:
「若是当初匡复起义,是在江州,而不是桂州。
「或者是不久前,欧阳良翰和浔阳王府能被王俊之劝动,献城投降。
「亦或是那位陛下能猜疑忌惮,赐死浔阳王府。
「但凡发生上面一种,为父也不至于下决心走此路……
「李正炎、蔡勤别看着兵势旺盛,席卷西南,可是真正影响大局的,是江州。
「现在这局势,想赢难啊。」
朱凌虚叹气:「浔阳王当了江南道安抚大使,民心难再用,又有那个难缠的欧阳良翰严守浔阳城……
「更别提周廷那边,快要征召完毕的征讨大军了。」
顿了顿,这位洪州大都督回头,眼睛盯着长子朱玉衡,语气意味深长:
「周廷两党再怎幺争,可大周继承干统的底蕴在哪里,大朝兵马,可没陈老三他们想的那幺简单。
「真以为,像李正炎、蔡勤这样在南边攻城略地、一路横推很风光厉害?是当世豪杰了?称得上数一数二?」
朱凌虚大手拍了拍朱玉衡的肩膀,语重心长:
「为父年轻的时候,良家子身份在洪州入伍,当时腾王府还未被削,老腾王担任洪州都督,为父身旁的军中同龄人皆以成为都督亲卫为荣,
「为父当时是洪州折冲府的三军比武冠军,数一数二的英才俊杰身份,被老腾王挑为亲卫队长。
「那时,为父和伱、还有陈老三一样,骄傲自满,放眼望去,自诩洪州的同龄人中无人可匹,甚至放眼江南也数一数二,天下英雄不过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