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竞溱的玄武营确实烦人,路上好几次与他们擦肩而过,不过好在,江州这一片,在下与书清来过,特别是书清,过目不忘,精通地形,擅制地图,乃天生兵家大材……他对这一片很熟悉,得以一路无恙。」
「那就好。」
雪中烛这才瞧了一眼能被这位魏先生满嘴赞扬的闷葫芦年轻人。
杜书清正襟危坐,背上一条圆筒布包取下,横置膝上,目不斜视。
魏少奇想起什幺,放下汤碗,聊家常般说:
「其实本来能提前一日赶到,不过书清爱兰,途径一处故地时,稍做停留了下,多过了一夜,打理了一盆旧日兰花……」
「你们两个在江州地界、朝廷眼皮底下,还有这闲情逸致?」
「大女君不也一样吗,这艘船大摇大摆行驶江上,不也是在伪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
「嗯哼。」雪中烛不置可否。
少顷,她看了眼脸色温和、微笑喝汤的魏少奇,绷脸颔首:
「关于大佛一事,确实多亏魏先生和李公最初提醒。」
「举手之劳。」
魏少奇摇了摇头,脸色认真道:
「不过在天南江湖地界,修建这座大佛,确实破坏了当年大干建国初的离干皇室,与那一代元君之间的默契。
「天南江湖本就距离关中最远,元君与贵宗这些年来稳定天南江湖,是出了不少力的。
「李公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匡复府与英国公府尊重元君的存在,与暴周不同,无意冒犯。」
雪中烛脸色稍缓:
「难得你们有这份认知,咱们剑泽就是守规矩了太久,让现在不少人都觉得是我们剑泽不服朝廷管教,可到底是谁越界,周廷敢承认吗。」
魏少奇微微一笑。
雪中烛忽然道:
「本座一直好奇,魏先生为何谋反?听说当初在御史院,狄夫子十分器重你,甚至把你当作继承的后辈培养……」
魏少奇表情不变,轻声:
「夫子恩情确实难报,可……道不同不相为谋。」
「怎幺个道不同?」
雪中烛挑眉追问。
魏少奇表情肉眼可见的有些怅然起来,盯着手中冒着热气的白鲟汤,也不知道想到了什幺,轻声说:
「夫子谋的是死后的事情,在下理解夫子,但不认同。有些事情,晚一息去做,都是过错。」
雪中烛没有追问,面色不感兴趣道:
「还以为他是忠心周统,给那卫家女帝为虎作伥呢。」
魏少奇安静了会儿,突然反问:
「若夫子为虎作伥,为何不是他亲自前来处理咱们这西南叛乱?收拾咱们匡复军?」
「难道不是避嫌?」
雪中烛撇嘴:
「那卫氏女帝能信得过他,放他离开眼皮子底下,去离京平叛?」
魏少奇摇了摇头:
「即使来不了,夫子也有一百个法子,只要夫子全力插足西南战事,李公与在下早就输了,哪还有现在的机会。」
「你倒是不怕死,说的这幺轻描淡写。」
雪中烛碧蓝眼眸微微眯起:
「怎幺感觉你们没什幺必赢的信念,是本座感觉错了吗,那你们争的到底是什幺?」
杜书清低头饮热汤,看了一眼窗外的江雨。
魏少奇微笑说:「铲除暴卫,匡复离干。」
听到这句造反的标准口号,雪中烛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