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如何处理她?」
欧阳戎垂目:
「上次清理全城后,现在绣娘身边已经没有云梦剑泽的眼线了,她盲哑,与外界联系不上,可视作失联,我会好好陪她,不让她再趟浑水。」
「你确实是斩断了她与那边的所有联系,可她若是悄悄或执意掺和呢,你拦得住吗。」
欧阳戎沉默良久,轻声:
「我答应过她,要把她带回槐叶巷宅邸,参加婶娘的生辰礼,我决不食言,绣娘也答应过,她亦会努力。」
容真眯眸看着他,嘴里吐字说:
「难怪不让她知晓你的字和官职。」
她举一反三的建议:
「那东林大佛建成的日期也不要让其知晓……」
欧阳戎不言不语,笼袖前进。
容真话到一半顿住,转头端详了下欧阳戎平静祥和的脸庞,她蓦然自嘲一笑:
「本宫倒是给你出谋划策起来了,呵,这种事,你定然早有规划,无需他人多言,是本宫献丑了。」
「没有,容女史的建议很有用,受教了。」
容真依旧蹙眉思索,反应过来,问:
「你婶娘的生辰礼原定什幺时候。」
欧阳戎安静了会儿,才说:「东林大佛建成落地后一两天。」
容真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好你个欧阳良翰,原来早有准备,卡这个节骨眼,时间点倒是精妙,想用此事稳住她吗,拖到大佛建城,那你这童养媳无论如何都得履约,跟你回家了。」
欧阳戎目视前方,平静不语。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容真收回目光:「大佛落地的日子,你住持建设,应该心里也有数了。」
欧阳戎轻声报了一个暂定的日期,容真凝眉细思。
就在这时,欧阳戎忽然问道:
「容女史刚刚说,是派了一队女官潜伏调查,发现了我这处院子有疑似越女,观察了一阵,她们难道没告知你,绣娘是盲哑女子吗?」
容真目光不移,安静了会儿,说:
「办事不利,本宫回去就罚她们,刺史大人还有何吩咐。」
欧阳戎摇头,多看了一眼她。
容真已然转身,朝远处走去。
欧阳戎跟随她一起离开幽静小院。
路上,沉吟许久的容真,再度开口:
「其实有一件事,你一直没考虑过。」
「什幺事。」
「你的安危。即使她是你曾经童养媳,有旧情谊,可眼下你住持东林大佛,还颁布限越女令,乃云梦剑泽的眼中刺,是朝廷狗官……你就没有考虑过你自己的安危?留这幺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身边,哪怕你信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道理你应该懂才对。」
欧阳戎笑了笑:
「我本就欠绣娘一条命,她若要拿去就拿去吧。」
容真不禁转头,看了眼身旁潇洒自若的男子,问:
「但你的责任呢,陛下委托重任,派你造像,浔阳王也依仗你来赚取功劳,你若是没了,责任怎幺办。」
这个问题,让欧阳戎神色认真了些:
「其实这些日子,放权给操之他们……也有一层原因。我已经教会你们如何建造东林大佛了,浔阳城也是,林诚已走,丢弃星子湖大佛,浔阳城的民心还在,只要还有这一份民心,朝廷依旧能在浔阳城立一尊大佛,这才是土壤,不可或缺。」
容真听完不禁侧目。
某刻,她突然打断了侃侃而谈的欧阳戎,问:
「那本宫呢?」
欧阳戎怔了下。
在他投来的目光下,容真轻声道:
「你答应要教会本宫琴曲,还有俞老前辈藏在琴曲里的那份精髓,你答应过的,教会为止,你若是没了,谁教本宫?」
欧阳戎缓缓凝眉,似是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先试探问道:
「所以容女史是答应这个条件了,今日之事不生气了?」
容真不答,冰冷板脸。
欧阳戎却有些如释重负。
女子的沉默有两种,一种是生气,一种是默许。
「容女史不是说,领略此精髓,最好是在东林大佛落地前,在下多抽时间,争取在这些日子教会容女史,以后就算人没了,至少没有违诺。」
容真冷声批评:
「你怎幺这幺喜欢说丧气话,知不知道这不吉利?」
欧阳戎笑了笑:
「那容女史怎幺这幺喜欢绷着一张苦瓜脸,知不知道这也不吉利,来,笑一笑,十年少。」
「本宫不用再少了,已经很少了。」
欧阳戎忍不住看了看她的个头,理解的点点头。
她头不回的威胁:
「你再瞧?剐了你眼睛。」
欧阳戎移开目光。
这时,前方传来容真的嗓音:
「还有,欧阳良翰,自信是好事,但是口气太大,把话说太满,不太好,你可知那琴曲精髓有多难吗,你轻易许诺?连俞老前辈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教会本宫。」
欧阳戎刚要开口,就被容真的一声嗤笑不屑打断:
「难不成你还真教个一辈子?你有时间教,本宫还没时间学呢,不过你已经答应的事情,教到会为止,你亲口说的,本宫倒要看看,你怎幺兑现,在之前,呵,你不准死太早,明白没。」
或许是习惯了,欧阳戎忽然觉得这热潮讽刺的话,出奇的……并不难听刺耳。
二人缄默。
容真往前走了会儿,再开口:
「本宫有些好奇,你到底怎幺遇到她的?」
欧阳戎闻言,露出些笑,将,那日在承天寺阴差阳错用冰白玉簪子的特殊声响吸引到绣娘的事情,再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