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人群的边缘,还站着两位不起眼的绅士。
其中一位身材修长高大,头戴黑色礼帽,身着收腰双排扣长外套,手中提着棕皮行李箱,鞋头轻轻抵着栈道上斑驳的锈铁钉。
而另一位的身材也不矮,只是肤色比大部分伦敦人都要黑上一些,他正咬着一根手卷烟,把烟雾顺着鼻翼缓缓吐出来,看得出来,他对于身边这群吵闹的小鬼显得很不耐烦。
「啧!」埃尔德环视了一圈:「一到了夏天,这帮人就和逃难似的远离伦敦,我以为咱们动身已经算早的了,没想到还是慢了半拍。」
亚瑟擡头望着船顶那面随风猎猎作响的红船旗:「你就知足吧,要不是今年七八月份有选战,码头上的人还会再多一倍。」
「说的也是。」埃尔德轻笑一声,把手里的烟头弹开,一脚踹在那条尾巴秃了一半的杂种狗屁股上,只听那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逃到了行李堆后头:「走吧,上船。」
他们二人并没有带仆从,也没有冗长的送行队伍。
亚瑟只带了那根他常年携带的鹰头手杖和一只棕皮小箱。
埃尔德则拎着一只纹着皇家海军标记的帆布旅行包,那是他当年在贝格尔号上留下的纪念品。
远处码头钟楼的时针刚过九点半,船员已开始催促登船。人群蜂拥而上,帽盒、提篮、伞柄、丝巾、手杖在空气中乱舞,偶尔还有狗叫与小孩的尖叫混杂其间。
亚瑟微微侧身,让过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佣:「我原以为还得在伦敦等你几天才能出发的,海图测量局的工作这幺快就交接好了?」
埃尔德拎着旅行包挤上舷梯道:「其实也没什幺要交接的,希尔内斯造船厂有艘赫耳墨斯级的单桅帆船八月要下水,年底之前应该要进行几次试航,他们提前问局里要了点海图资料。」
「赫耳墨斯级?」
「没错,赫耳墨斯级的护卫舰。彭布罗克造船厂那边也有一艘预计八月下水的,但那艘船的设计有点问题,之前测试的时候,发现吃水过深,所以不得不封闭了下层炮甲板的炮门,一艘好好的12炮护卫舰,现在只能改成6炮的了。」
亚瑟听到这里,禁不住一挑眉毛:「一艘12炮舰变成了6炮舰?海军部难道没去找舰船设计师的麻烦吗?这可不像他们的性格。」
「找舰船设计师的麻烦?」埃尔德对此嗤之以鼻:「得了吧,谁会去触威廉·西蒙兹爵士的霉头?12炮舰变6炮舰无非就是亏了不到大几千镑,而且这笔钱又不用他们出,没人会傻到去当这个出头鸟。」
埃尔德此话一出,亚瑟立马明白了是怎幺一回事。
威廉·西蒙兹爵士是海军部的海军测量总监,与此同时,他也是1832年辉格党海军大臣詹姆斯·格雷厄姆爵士推行的海军部改革的重要帮手,并且他还是先王威廉四世的宠臣,去年威廉四世甚至在没有提前通知海军部的情况下,便直接在圣詹姆士宫授予了他下级勋位爵士的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