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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是将维多利亚当作女王看待,唯独亚瑟·黑斯廷斯爵士,他是把维多利亚当成小姑娘来对付的。

亚瑟搁下红茶杯,提起那支笔杆略旧却极为顺手的鹅毛笔,在桌上的便笺簿上摊开一张淡黄色信纸,信纸上端印着圣奥诺雷街218号的字样与墨绿色藤蔓花纹的边框。

亲爱的女王陛下:

请原谅我在这样一个懒散的早晨,动笔写下一封也许并不重要的信。

窗外圣奥诺雷街头的马车声与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我却没什幺事务可办,于是便在一杯不甚甜的红茶陪伴下,坐在书桌前想起了您。

巴黎的夏天十分燥热,昨夜难得起了些风,我便趁着夜风凉快去了法兰西喜剧院,演出的是奥古斯特·瓦朗让改编的一出政治讽刺剧,舞台上那些戴假鼻子的议员们滑稽地争吵半个钟头,只为了谁该为「国家咳嗽」负责。台下笑声不绝,我自己也笑出了一点痰。

隔壁包厢里坐着一位波兰流亡诗人,据说曾经写过几首出名的作品。他嚼着杏仁糖不时低声评论演员的发型,末了对我说:「英国人都是正经脸,这种戏他们看不懂。」我笑而不语,心里却在想,如果是您在这里,也许就会让他们见识一下什幺叫正经脸之下的幽默风趣。

几日前,我还在义大利剧院听了一场钢琴演奏,塔尔贝格弹奏了他那首《摩西幻想曲》,当时乔装打扮的李斯特就坐在离我不远的位置,他居然认真听完全曲,也没表现出平日的狂躁,想必他自己也意识到,塔尔贝格终究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对手。

倘若陛下您有空来巴黎,我们就能坐在第三排靠廊的位置,一边听李斯特用左手抛出狂风暴雨般的音符,一边听塔尔贝格用右手铺设平静湖面。但我知道,您如今被加冕典礼的筹备缠身。伦敦那边来信说,典礼预算定为七万镑,巡游队伍已拟定三稿,苏格兰场那边也收到了安保命令。

我已向卡尔克布伦纳与塔尔贝格各自写了信,请他们于明年春随巡演之便赴伦敦,为您奏上一场真正的「巴黎之夜」。至于李斯特,他性子乖张,但如果我向他暗示您会亲临,或许他会因此放弃一场去维也纳的音乐会。

当然,如果他们都不肯来,我便自己来为您演奏,哪怕只能用我那只年久失修的左手。

说起左手,最近它变得比右手还不听使唤。我猜是旧伤作祟,或者只是年岁又多了一轮。每逢夜深入睡,我的胸口便闷得紧,或许是那颗在1832年差点被弹片带走的心,如今终于打算罢工了。

医生给我开的药让我头晕目眩,我便擅自减了剂量。他警告我,说若再擅作主张,便不肯替我写证明了。可我想,我又不是要去上教会大学,需要什幺证明?

巴黎的热闹终究不是为我设的。但我愿将其中最动人的部分,一一打包带回伦敦,只为献给您。倘若您愿意,那些演员、音乐家、甚至面包师傅,我都可以一一请来,让他们知道,真正值得他们鞠躬致敬的人,不在香榭丽舍,不在杜伊勒里,而是在白金汉宫的庭院里。

您如果见怪我絮絮叨叨,也可不回。

但最好可以请您在暮色临近时,稍加垂念。

如此一来,我便万分感谢了。

您永远的、最忠诚的仆人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

1837年8月7日于巴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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