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最轻的随员立刻快步上前,从亚瑟脚边拎起那只染着旅途尘土的皮箱,稳稳的提在手上。
另一人则略带歉意地开口道:「阁下如果还有其他行李,我们可以替您送去旅馆,旅馆方面已经提前派人接应过一次了,剩下的东西在晚饭前会全部送到您的房间。还有您的随从人员,也全部安排在贝尔维尤旅馆下榻。」
贝尔维尤旅馆也算是比利时政府招待重要外国宾客的常规选择了,这座始建于18世纪中叶的旅馆,是1731年考登堡宫焚毁后兴建建筑群的组成部分,早期这里曾经长期作为王室宾客招待所使用,19世纪初时又被改建为高级旅馆。
这所旅馆招待过的军政要人简直能排成串,拿破仑曾经在此用过餐,而威灵顿公爵在滑铁卢战役前几天也在这里与参谋部成员举行过会晤。前威斯特伐利亚国王热罗姆·波拿巴与前西班牙王后朱莉·波拿巴也曾经在这里小住过。
由于这里久负盛名,再加上毗邻布鲁塞尔皇家广场和利奥波德的住所拉肯宫,地理位置极其优越,所以在比利时独立后,这里便被重新修缮,成为了接待外国使节、国王私客与高级军官的御用旅馆。
甚至于1831年7月21日利奥波德一世的加冕仪式也是在这里举行的。
对于这样的住所,亚瑟确实也没什幺不满意的。
他微微颔首,指着那只被随员提起的皮箱道:「行李就这一件,其余的我没带,就不麻烦你们了。」
随员闻言一愣,像是没听明白,他低头看了眼那只皮箱,皮革包角已磨出一层浅痕,箱锁旁还有几道因为长期使用磕出的划痕。
他犹豫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阁下的备用衣物、文件箱、梳洗物品,都……不需要转送吗?」
「我出门又不是搬家。」亚瑟语气平缓,看起来似乎司空见惯,毕竟他也不是头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就只有这一个箱子。至于随从,他们还在法国。他们明天应该能赶到布鲁塞尔,但未必是在贝尔维尤旅馆落脚,因为他们有可能要去比利时各地的电报站进行一些技术督导。」
这话一出口,范·普拉特还没什幺反应,但站在他身侧的两名小随员面色却有些古怪。
虽然他们没有开口议论,但总归是把亚瑟当成怪人看待了。
因为按照常理揣测,在1830年代的欧洲上流社会,尤其是那些从英法这样的宫廷文化繁复的国家造访的客人,他们哪怕是进行私人访问,也少不了要带上几个随从,像是贴身男仆和私人秘书什幺的。
除此之外,起码还要预备一箱晚宴用的衣物,例如燕尾服、胸针和带衬手套。另加一箱洗漱包、香料罐、紧急药品,某些讲究些的贵族多半还会带上随行厨师使用的炊具和餐具等等。
而这位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偏偏就像是刚刚吃完晚饭,出门遛弯似的,浑身上下只带了一身英国呢大衣,一口旧皮箱,贴身男仆和私人秘书一个没有,他口中所谓的晚到的随从,与其说是随从,反倒不如说是英格兰电磁电报公司的技术专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