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过外交大臣的阿伯丁伯爵也不喜欢比利时人的手段:「利奥波德既想当贵族,又想做商人。既想讨好伦敦,又想抱住巴黎的大腿,天底下哪儿有这种好事?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幺不找他的姐妹,肯特公爵夫人在女儿的婚姻问题上不是更有发言权吗?」
对肯辛顿宫有所了解的威灵顿公爵闻言咳嗽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吗?女王和她的母亲闹翻了,我听格雷维尔说,她们母女俩因为康罗伊的封赏问题,最近又在打冷战。」
「阿尔伯特那小子我去年倒是在温莎见过一次。」斯坦利勋爵回忆道:「算是个规矩的贵族青年,看起来没什幺让人讨厌的地方,但貌似也没有什幺特别显眼的长处……」
皮尔的眉毛却微微蹙起,他转向迪斯雷利:「亚瑟有没有答应比利时人什幺?」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迪斯雷利果断摇头道:「我当时不在场,而且他本人也没透露谈话的细节。」
「这好办。」林德赫斯特插话道:「只要看看接下来几个月比利时的电报建设进展如何、政府拨款顺利不顺利、新项目的批文放不放下去就知道了。这种事情,看报纸就能知道,都用不着特意往比利时那边安插眼线。」
与亚瑟接触不多的斯坦利勋爵皱眉道:「黑斯廷斯应该不会蠢到亲自收钱吧?」
「他当然不蠢。」皮尔点评道:「不过他的胆子比你预想的要大得多。」
「行了。」威灵顿公爵擡起拐杖轻轻敲了敲地板:「光盯着黑斯廷斯那小伙子有什幺用呢?问题的关键,不在他,而在女王陛下。你们怎幺看呢,女王陛下的婚事?如果她真的铁了心要选科堡家的人,那我们该怎幺应对?」
皮尔闻言反问道:「您还是支持坎伯兰公爵的儿子乔治吗?」
「那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威灵顿公爵开口道:「一位正统的英格兰国教青年,受过良好的教育,同为汉诺瓦王室出身,并且还是汉诺瓦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女王能和她的堂亲乔治结婚,那英国与汉诺瓦王国就能重组共主邦联。而且从陆军建设和维持欧洲大陆影响力的角度考虑,汉诺瓦的地理位置和优良兵源对于我们也是非常重要的。」
说到这里,威灵顿公爵停顿了一下:「不过,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不论女王陛下最后选择谁,我都会支持她的决定。」
威灵顿公爵的话音刚落,林德赫斯特勋爵便轻轻嗤笑了一声。
「阁下,您刚才那番高论,听起来的确很合理。」他慢悠悠地从雪茄盒里挑出一根,捏在指间,顿了一拍:「不过我斗胆提醒一句,政治嘛,不能光看血统、信仰和兵源。」
皮尔看了他一眼,似乎已经猜到他要说些什幺了。
林德赫斯特轻轻一叩雪茄盒盖:「坎伯兰公爵的儿子乔治,确实算得上是王室嫡系,而且他也刚刚在汉诺瓦王国被封为他父亲的摄政王。但如果我没记错……坎伯兰公爵上任汉诺瓦国王还不到一个月,就中止了1833年那部汉诺瓦宪法的效力。」
这句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变了。
「那部宪法可是他哥哥威廉四世御批的。」立场相对温和的阿伯丁伯爵皱了皱眉头:「而他废宪理由不过是『汉诺瓦不需要议会式的王国』,连法定程序都不走。」
「是啊。」林德赫斯特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现在倒好,这位国王自己在汉诺瓦搞专制复辟,转头又要把儿子送来做英国王夫。您说,如果这消息放出去,到时候会在国内激起什幺样的声浪?伦敦人虽然不像巴黎人那样激进,但总归是比汉诺瓦人难管多了。上一次议会改革暴动,中枪的是我们可敬的亚瑟·黑斯廷斯爵士,但这一次如果再把他拉出来挡枪,恐怕就要寒了他的心了吧?」
迪斯雷利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看起来似乎不敢介入各位阁下们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