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他笑着开口道:「年轻人好,年轻人好啊!年轻人容易接近,如果是派了个老滑头来,那就糟糕了!」
老乡绅听了这话,禁不住瞪大了眼睛:「巴卡尔金!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你这是把钦差大人当做了没城府的愣头青不成!你要是敢糊弄他,回头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旁边沉默的市法官忽然开口道:「您确定他就是钦差大臣吗?二十五六岁的骑兵上校,会不会是骗子伪装的?就算他升的再快,也不至于在这个年纪就坐上了这等位置啊!」
老乡绅听到法官质疑他,又想起了早上法官指责他女婿的旧怨,他冷笑着讥讽道:「尼古拉·伊万诺维奇,你要是搬出《官阶晋升条例》,是,没错,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有人在三十岁前成为骑兵上校的。但这就代表俄国没有三十岁以下的骑兵上校了吗?蠢材!你如果真这幺想,那就活该一辈子按照《晋升条例》的速度慢慢升官。你这个死读书的,念了个中等学校,知识没学会多少,反倒把脑袋里装满了条条框框。你真以为俄国所有的晋升都得按部就班来吗?谁敢说在这片大地上,没有一个天赋异禀、身份特殊的年轻人,能打破规则,跳过一切障碍,直接升到高位?在彼得堡和莫斯科,赫斯廷戈夫大人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不靠那些死规矩,而是凭实力!他的家族背景,没准儿比你们想像的还要深厚。你们只是没见识过罢了。」
他捻了捻指间的茶杯,像是品味着其中的滋味,又像是准备将这些话都直接砸在巴卡尔金的脑袋上:「你们就这水平,居然能怀疑钦差大人。告诉你们,如果真是骗子伪装成了钦差,他早就被识破了。再者说,假使他真是骗子,那老头子我也认了!一个骗子,会说德语、法语,开口就是伏尔泰、歌德的文章,腰里别着镀金的转轮手枪,穿得起八百卢布的衣裳,还戴着第三局的手帕徽章。这种人要是来做骗子,恐怕连皇上都能让他骗过去,赏他个货真价实的骑兵上校当当!」
老乡绅最后一句话语气挑衅,显然是指望自己的话能让大家意识到某些问题的严重性。
市法官虽然被驳的面红耳赤,但他并不敢再和老乡绅争辩。
面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赫斯廷戈夫大人的威压,市长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反而是刚刚消气的督学,终于开口问道:「既然赫斯廷戈夫大人如此年轻,那幺他的背后定有强大的支持,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按照您的说法,他不可能是个轻易受人摆布的角色。」
老乡绅哼了一声,显然这话让他更为得意:「你们还是太小瞧他了!赫斯廷戈夫这小伙子,不但眼光锐利,脑袋也十分精明,他一眼就能看出什幺是官场上的腐朽和虚伪。你们以为他会向你们这些地方小官低头?人家在彼得堡参加个宴会,替他端茶送水的都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上流人物!谁敢低估他,最后一定是自己先垮台!既然他来了,你们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表现得低调点,别想着用那些老掉牙的手段给他留下好印象。不然,等到他找你们麻烦的时候,恐怕哭都来不及!」
市长小心翼翼的探问道:「赫斯廷戈夫大人有没有向您透露过他此行究竟是干嘛来了?是调查慈善医院教堂没完工的问题,还是咱们这儿的某些刁民去告了刁状?」
老乡绅端出八品文官的架子,煞有介事的分析道:「巴卡尔金,你知道为什幺你一直卡在九品文官上不去,而我则突破了九品到八品这道天堑,混了个世袭贵族的身份吗?」
市法官插嘴道:「难道不是因为您主动申请去了高加索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放你妈的屁!」老乡绅被人揭短,登时怒不可遏:「如果去了高加索就能升官,那高加索早就挤得人满为患了!老爷我之所以能成为八品文官,靠的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练出来的政治嗅觉和眼力见!」
市长巴卡尔金赶忙上前缓和气氛:「您没必要和他置气,就像您说的那样,尼古拉·伊万诺维奇是在中等学校里读书把脑袋读迂了。格里戈里·尼基福罗维奇,我亲爱的老前辈,您赶紧赐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