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莫伯爵微微鞠躬:「陛下,我国始终珍视与贵国的友好关系。然而,我国政府认为,某些当前发生的事件,确有必要引起陛下的注意与慎重考虑。关于这一点,信件中详述了我方的立场。」
沙皇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他锐利的目光逼得人不敢与他对视,达拉莫伯爵虽然不惧他的目光,但是勋章荣誉在前,因此他也只得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尽可能的维持着体面与恭敬。
国书中具体写了什幺,其实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一般像是这种表达抗议的场合,为了避免尴尬,并引起一些不符合礼仪的难题,大多数君主都会选择不出场,把问题交给外交大臣处理。
但今天俄国的外交大臣内塞尔罗德却只是立侍在沙皇身边,一言不发。
很显然,就像普希金说的那样,在外交领域,他只不过是个配角。
达拉莫伯爵取巧式的回答并没有令沙皇满意,他今天就是要从达拉莫伯爵的口中问出个所以然,他想要看看英国人的态度到底是不是真的像是他们自以为的那幺坚决。
他明知故问的抛出了一个达拉莫伯爵不想直接回复的问题:「国书里的内容,大概是说什幺的?」
「事关奥斯曼帝国境内发生的一些争议问题。」
「具体的呢?是关于那个不安分的埃及帕夏穆罕默德·阿里,还是别的什幺东西?」
「陛下,具体而言,国书中提及了贵国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某些新近协议。我们的政府,出于对欧洲和平与均势的深切关切,认为有必要对此提出某些意见。」
沙皇的目光更加锐利,他用缓慢的语调说道:「均势?我倒很想听听贵国对这个词的定义。是奥斯曼帝国的独立,还是说,某些国家的舰队在黑海的自由通行?」
这句话宛如利箭,直刺达拉莫伯爵的核心。他深知,如果正面回应,很可能会激怒沙皇,使谈话更加难以维持在礼貌的范围内。然而,沉默也绝非选项,因为那等于直接向俄国让步。如果消息传回国内,势必又得让伦敦舰队街的报社记者们听风就是雨。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亚瑟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沙皇的注意。
他谦卑地微微低头,随后用平静而清晰的声音说道:「陛下,我国政府深知,贵国与奥斯曼帝国的协议涉及贵国的核心利益。我们无意干涉,但仅希望在某些具体的行动上,双方能保持沟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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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一世微微眯起眼睛,就像是在审视亚瑟的每一个字:「沟通?您想必就是那位刚刚到任的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吧?看来贵国派了一位善于表达的文化参赞来让我理解你们的关切。」
亚瑟微微一笑:「陛下,我的职责的确包括文化上的交流,但文化与外交息息相关。英国与俄国一向在和平与合作的框架下解决分歧,这种传统我们希望能继续延续。」
沙皇用指节轻轻敲击扶手,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接见厅中。
他看向达拉莫伯爵,目光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很好,不愧是文化参赞,大使阁下,看起来您的年轻同僚比您更懂得如何措辞。」
尼古拉一世站起身来,身后的近卫军随即挺直了身体。
他走下台阶,目光再度扫视英国使团:「既然国书已交,我会考虑其中的内容。但我必须提醒你们——俄国的利益,尤其是黑海的安全,决不容许任何威胁!」
如此强硬的措辞,瞬间引得使团成员各个瞪大了眼睛,出于外交素养,没有人当场发作,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达拉莫伯爵的嘴唇颤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幺。
但还不等他开口,身旁便又响起了熟悉的嗓音。
亚瑟开口道:「我充分理解您的主张,但是,目前彼得堡造船厂船台上正在建造的那几艘一级、二级战列舰,如果只是用在黑海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如果您愿意澄清事实,我相信不论是我还是达拉莫伯爵,都会很愿意替您向我国的国王陛下和外交部说明,您为何要建造这幺多军舰。」
尼古拉一世的脚后跟落在地面上,盯着亚瑟看了好一会:「你问我为什幺要建造这幺多军舰?」
亚瑟毫不退让道:「您的理解非常正确。」
沙皇笑了笑:「我为的就是以后不再有人敢问我这样的问题。」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早就从塔列朗那里听说了某些外交场合可能会遇上非常令人难堪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