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威廉四世居然会在公开场合如此羞辱肯特公爵夫人。
但是换句话说,威廉四世或许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他就连最后的一点克制和王室体面都不打算留给肯辛顿宫了。
而从肯特公爵夫人今天一大早就弗洛拉到家中叫他起床也可以看出,公爵夫人是真的慌了,因为除了肯辛顿宫里的自己人以外,她陡然发现好像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那边的。
她这半年来曾经多次试图缓和与女儿的关系,甚至不惜把她的儿子、维多利亚的同母异父哥哥卡尔·莱宁根亲王从德意志叫到了伦敦,帮助她调解关系。
然而,现年32岁的卡尔·莱宁根亲王在得知了妹妹的遭遇后深感震惊,而且他对于康罗伊对莱岑的刻骨仇恨和粗暴对待同样感到震惊不已。但是由于他的母亲肯特公爵夫人一直在给康罗伊说好话,所以莱宁根亲王也就将信将疑的开始试图调解康罗伊与莱岑的关系,并竭尽全力想要安抚好妹妹维多利亚。
但遗憾的是,莱宁根亲王毕竟年长维多利亚15岁,二人之间有代差不说,他们俩小时候也没有在一起相处过多长时间。
莱宁根亲王10岁时就从父亲那里继承了莱宁根大公的头衔,而在母亲改嫁英国后,他就去了瑞士上中学,中学毕业后便立马进入哥廷根大学师从德意志法学大家卡尔·弗里德里希·艾希霍恩,完成学业后便立马回了他的小邦国当起了实权君主。
他与妹妹维多利亚的交际,也就仅限于每年一次的暑期探亲,因此二人远远称不上情谊深厚。
维多利亚虽然愿意和大哥说两句话,但也就仅限于说两句话罢了。
而意识到这里面事情不简单的莱宁根亲王倒也没有太勉强妹妹,因为他发现,母亲居然还希望自己能够写信给舅舅利奥波德,让舅舅去要求维多利亚将摄政王执政期限从18岁延长到她21岁为止。
所以莱宁根亲王在与斯托克马男爵简单交流,并得知了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浑以后,果断提前结束探亲假,连夜跑路回了德意志。
在经受了这幺多轮的打击以后,肯特公爵夫人理所当然的慌了。
她开始在人前公开批评维多利亚,提醒她还很年轻,并且告诉她,她的所有成功都归功于母亲的良好声誉。她一再指出,自己是一个长期受苦的母亲,自己放弃了在另一个国家的舒适生活,专心致志地要将女儿培养成一位女王。但是,肯特公爵夫人的这套自我陶醉的受害者论述显然越来越不受维多利亚的欢迎了。
维多利亚虽然会安静的听完母亲的抱怨,但是她依旧是对母亲一句话也不说。
若非如此,肯辛顿宫今年的夏季巡游绝不可能会增添一个能陪伴维多利亚,并且能和她聊天解闷的人员席位。
见到亚瑟明显让维多利亚萎靡不振的情绪好了些,亚瑟望着她红彤彤的眼角,笑着低声问了一句:「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不,不是。」维多利亚摇了摇头:「我不是不高兴,而是太高兴了,所以才哭得。我必须要向威廉叔叔道歉,虽然我从前就觉得他是个和善的好人,但是我依然低估了他善良的程度,希望上帝能够保佑他,保佑他的身体能够好起来,因为他是一位虔诚、谦卑、慈爱的基督徒。」
「如果国王陛下知道这件事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亚瑟回忆道:「我记得,国王陛下有一次曾经在宴会上说过,他年轻的时候,除了寻欢作乐,胡作非为以外,什幺也不信。可是当他有一次航海,碰到了暴风雨,见到了大海的奇迹以后,他就信起来了,从此以后,他就成为了一名真诚的基督教。他还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去见了上帝,希望他老人家能够原谅他当年的年少轻狂。」
「上帝一定会的。」维多利亚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是个好人,没人比他更配得上天堂了。」
亚瑟望着她那近乎虔诚的神情,像是有感而发的随口感慨了一句:「殿下,看来,你这段时间真是受苦了。」
维多利亚原本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那条白色蕾丝手帕,听见这句话,却像是被某根神经忽然拨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