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摸出雪茄盒,借着这段被焚毁的恋情,吞吐着来自哈瓦那阳光海岸的烟雾。
他并不认为这是残忍,反倒有几分清醒地认定这是慈悲。
埃尔芬斯通的这些信不过是年轻人坠入情网后的冲动遗作,一时激情,夹杂着自责、怯懦和浪漫主义的自我怜悯。
亚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或者说,他见得太多了。
从伦敦的下等酒馆到白金汉宫的舞厅,多少少男少女在与爱人分别前曾经写过类似的信件,言词恳切,语言优美,甚至配有诗歌与誓言,可一旦转身登船,立刻便能忘得干干净净,回到各自的使命与生活当中去。
至于维多利亚,她当然年轻,也当然伤心。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有必要看到幕后的全部事情。
相反的,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曾经被爱过,仅此而已。
一个合时宜的结尾,远比一个模糊不清的期许更有助于她未来的成长,也有助于她日后肩负起英伦三岛的117个郡。
爱情从来都不是自由的,至少女王的爱情不是。
炉膛中的火焰渐渐平息,羊皮纸最后一角在炽红的炭火边缘轻轻抖动了两下,终究化作一撮无声的灰烬。
亚瑟望着炉火沉默了几秒,随后将雪茄从嘴角取下,在炉边轻轻一按,压灭。
他整理了下衣裳,又回身将那盏晃动的煤油灯调暗,然后伸手拉开门闩,推门走出。
门刚被推开,一股略带鱼腥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正准备向前走去,肩膀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亚瑟瞳孔骤缩,心里一惊,他几乎是本能地反身一转,右手向那只手腕一扣,左臂反擒上对方的肩膀。
「你疯了?亚瑟!是我,是我!」
被亚瑟反扣在墙边的埃尔德,差点疼的挤出两滴眼泪:「操!」
亚瑟看清了埃尔德的脸,不由松了口气,他手腕一松,将埃尔德从束缚中解放了出来:「你不在甲板上喝酒看姑娘,跑到这地方来干什幺?」
埃尔德揉着自己差点脱臼的肩膀,瞪了亚瑟一眼:「我不过随便走走罢了,鬼知道你反应这幺大!拜托,亚瑟,我又不是东区的流氓。」
「抱歉,埃尔德,我不知道你刚改行。」亚瑟顺手关上身后那扇门,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是想要掩住了门缝里隐隐飘出的焦味。
埃尔德皱着鼻子嗅了嗅空气:「这里头……船舱走水了?亚瑟,你刚才在里面烧什幺?」
亚瑟闻言,面不改色的用一首十四行诗插科打诨:「我把她的信丢进了火,她说我是狗,我笑着附和。思念这东西,烧得掉最好,不然夜夜梦里都是她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