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举最近的例子,那恐怕就得拿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的恩师布鲁厄姆勋爵说事了。
布鲁厄姆勋爵自从离任大法官之后,便启程前往欧洲大陆度假,目前正在巴黎逗留。但是,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消息,说是他在巴黎与某位舞女关系密切,许多报纸甚至对此进行了长篇报导和分析,甚至还有人说他在法国有一个秘密家庭。
尽管这些报导有许多地方都是当不得真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与舞女交往」这件事变成辉格党内部攻击他的材料,影响他未来的入阁前景。
当然了,相较于早年有人暗示卡斯尔雷子爵可能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鸡奸),并使得这位英国历史上稳居前三的外交大臣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自杀,布鲁厄姆勋爵与舞女交往倒也构不成什幺大问题了。
说到底,这些事情是大是小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没有人打算让这些问题上秤。
遗憾的是,以亚瑟的自我判断,想让他上秤的家伙恐怕不止一个两个。
而这些人现在之所以不说话,要幺是没抓到机会,要幺是觉得还没到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
虽然在政坛做事,偶尔卖人家一个把柄也是自保的手段之一,但是菲欧娜和夜莺公馆的把柄确实太大了。
汤姆一口干完杯中的酒,试图用那种老朋友之间感情把气氛缓和下来:「其实吧,哄女人也没那幺难。你别老板着个脸,菲欧娜那种姑娘,你哪天忽然送她一封情书、送她一只手工缝的荷包、甚至一束夜来香……哪怕是你亲自把茶盘端过去,就算你端得别扭点,脸红点,效果都比你今天这样强。女人嘛,只要她是喜欢你的,那她的心就软得很。」
他顿了顿,似乎突然想起什幺:「喔,对了,我去年外出度假的时候,在布莱顿买了一块星盘挂饰,我听说现在姑娘们好像挺迷星象学的,你要是不知道送什幺,不如我把那星盘给你拿来?」
亚瑟听到汤姆的建议,忍不住调侃道:「汤姆?你认真的?你就不怕机缘巧合之下,汤姆夫人发现家里的挂饰跑到了菲欧娜手里?到时候,你打算怎幺解释?」
汤姆闻言一时愣住了,他确实没考虑那幺多:「这……说的也是……那你自己琢磨该送什幺吧,你的主意一向比我多。」
亚瑟品了口酒:「你对星象学这门学问,是怎幺看的?」
汤姆想也不想的摆手道:「还能怎幺看?江湖术士、神棍巫婆扎堆的地方,但是架不住姑娘们喜欢。你知道哈德逊街的瓦尔瓦拉吗?就那个年初才火起来的吉普赛神婆,我老婆不知道怎幺想的,非要拿着我的出生年月去找她算。她自己算也就罢了,回来还非要和告诉我,说我五十岁以前必有一场牢狱之灾。」
一说到这件事,汤姆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最近在忙公主殿下生日会的事情,我指定叫托尼带人掀了她的大篷车,叫她抱着水晶球顺着泰晤士河游回波西米亚老家!」
岂料亚瑟闻言,却示意他稍安勿躁:「别去找她的麻烦,至少最近别去。」
「为什幺?」汤姆大惑不解道:「亚瑟,你该不会也信这一套吧?」
亚瑟瞅了眼正在窗台边偷酒喝的红魔鬼:「我信不信另说,但在菲欧娜没找瓦尔瓦拉算完命之前,你最好别去打扰她。」
「我……」汤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但转瞬他又想起了前阵子亚瑟天天带着考利和休特往吉普赛人聚居地四处乱钻的事情:「亚瑟,你该不会……我还以为……你不是去替公主殿下算命的吗?」
亚瑟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汤姆,这世上没有什幺会不会的,你要记住,一切皆是命运的安排。」
……
哈德逊街的风总是带着一点盐味,从泰晤士河边悄无声息地爬上砖墙,撩动屋檐下的风铃,带来几声清脆的、诡异得过头的响动。
菲欧娜披着斗篷走进那间昏暗的屋子时,手里还捏着一张揉皱的信笺。
那是瓦尔瓦拉前天托人送到夜莺公馆的,信上只写了一句话:星轨有异,命运回转。不来,是祸。来,亦是劫。
屋内点着三盏低矮的铜灯,光线如同沾水的煤灰,沉沉地贴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