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她宁愿躺在床上装睡,也不愿再和母亲多说一句话。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康罗伊走了进来。
他没有行礼,只是站在门边,瞥了一眼床上睡着的维多利亚,随后冲着公爵夫人招了招手。
公爵夫人心领神会的站起身,跟着康罗伊出了门。
两个人刚刚离开房间,公爵夫人便急不可耐的开口道:「利物浦伯爵傍晚的时候来找过我。他说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很遗憾,他依然没办法改变德丽娜的意愿。我听说,他还带了一封信过来,说是德丽娜写的?她该不会在那封信里把你的要求给拒绝了吧?」
「比拒绝更甚。」康罗伊一字一顿:「她把我逐出了王室安排之外,拒绝任命,拒绝合作,也拒绝体面。」
公爵夫人脸色微变,语气依旧温婉:「可是……她已经十八岁了,我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
「她还住在这个屋檐下呢。」康罗伊打断了她的话,态度平静得令人胆寒:「她的财物尚未独立,住处仍和您在一起,仆人仍旧由肯辛顿宫统一调配。她是未来的女王,但不是现在。现在,她依然生活在母亲的庇护之下。」
公爵夫人垂下眼帘,没有立即回应。
「殿下。」康罗伊背着手在走廊里踱步:「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在筹划什幺。她在远离我们,她在和那个警察,和亚瑟·黑斯廷斯,以及莱岑策划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事。她已经开始把我们当作敌人了。」
「她还年轻。」公爵夫人叹了口气:「她被人怂恿……她误会了我们的动机。」
「她没有误会。」康罗伊靠近她俯下身子道:「她是故意的。她要摆脱你,殿下,不只是摆脱我。」
公爵夫人猛地擡起头,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慌乱。
「我知道您不愿承认,但您不能再纵容她了。」康罗伊语气缓了下来:「我们不能坐视她把自己交到那些人手里。我们必须出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你想怎幺做?」
「不是我想怎幺做。」康罗伊冷着脸道:「是您,殿下。您是她的母亲,所以您有权以她身体虚弱为由,要求她静养。您可以暂停她与外界的往来,限制莱岑的出入,也可以更换仆人,确保她的生活不受外力干扰。」
「这不等于把她关起来吗?」肯特公爵夫人看起来有些害怕,在康罗伊的面前,她的身上总是看不出平日里那种贵族式的权威,反倒像是个平常的德意志小妇人:「就像拉姆斯盖特那次一样……」
她还记得拉姆斯盖特。
一年前的拉姆斯盖特,她眼睁睁的看到过身体虚弱、刚刚病愈的女儿,蜷缩在床榻上的样子。
那时候维多利亚的眼睛里出现的不是温顺,也没有了畏惧,而是防备,是仇恨,是深入骨髓的憎恶,就像是被逼到墙角的动物才会有的下意识的反抗,那是一种名为困兽犹斗的场景。
那一刻,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失去了女儿的心。
那段回忆就像是插在骨头缝隙里的针,虽然公爵夫人经常想要忘记它,甚至在事后还给维多利亚买了许多她平时想要的东西,试图缓和母女关系,但维多利亚虽然嘴上应承,但举手投足的动作里却再也找不到母女之间的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