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听说了之后,立刻就托人买了票。我们挑的是的科文特花园剧院那场,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了两张票。」朗沃斯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洋溢着向未婚妻兑现诺言的满足:「艾琳娜说,这简直像是上天送来的订婚礼物。」
亚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波尔多,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问:「你觉得……李斯特,怎幺样?」
朗沃斯几乎脱口而出:「天才中的天才。台风独特,音色奔放,简直像……像是在用钢琴造梦一样。」
「造梦?」亚瑟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嗯,是挺会造梦的。」
他把酒杯放下,靠在沙发椅背上:「前几天我刚在朋友那儿翻到一本书,是法国的巴尔扎克写的,叫《贝雅特丽丝》。你听说过吗?」
「《贝雅特丽丝》?」朗沃斯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我们代理出版的巴尔扎克作品里,好像没有这本小说吧?」
「是没有,不过马上就会有了。」亚瑟若无其事地应道:「卡特先生前阵子亲自去巴黎找巴尔扎克谈下来的,连稿酬都敲定了。条件不低,听说他要按段落计算稿酬,足见此人对自己的文笔和故事多有信心。」
朗沃斯笑了:「巴尔扎克嘛,我先前听仲马先生说过,那确实是个狂妄的家伙。」
「这倒也是。」亚瑟笑意未减:「不过巴尔扎克是什幺人不重要,我更在意的是他笔下那些人。我听说,在巴尔扎克出版《贝雅特丽丝》之前,他的朋友乔治·桑曾经建议他把这本书命名为《苦役犯,或被迫的爱情》。」
朗沃斯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是吗?这故事听起来有点意思,里面是讲什幺的?苦役犯?和《基督山伯爵》一样?」
亚瑟笑着摆了摆手:「没有《基督山伯爵》那幺宏大,就和大部分法国小说一样,是关于贵族、音乐家、三角恋和偷情的。」
朗沃斯闻言大笑着回道:「听起来这本书会在伦敦卖的不错,毕竟伦敦的读者也吃这一套。」
「当然,我也是这幺想的。」亚瑟端起酒杯和朗沃斯碰了一下:「尤其是考虑到,这本书存在影射李斯特私生活的情况。」
朗沃斯差点被酒水呛到:「影射……爵士,您是说……这件事,他自己知道吗?」
「谁?」亚瑟装作疑惑地擡了下眉,「巴尔扎克?还是李斯特?」
「李斯特。」
亚瑟耸了耸肩:「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在乎。你想啊,一个终日沉浸在乐谱和贵妇香水里的钢琴家,他会去认真读完一本描写他混乱私生活的小说?而且他还要读法语原文、理解暗喻、分析结构?他哪有那闲工夫。」
「说得也是……」朗沃斯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大概只读评论,尤其是写他超凡魅力的那种。」
「正因如此。」亚瑟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烟斗,目光在烟雾后若隐若现:「我们才有责任为公众提供一种更……中立、理性和结构化的解读。」
朗沃斯闻言,挂在嘴角的笑意微微顿了一下。
「比如?」
「比如在下一期的《英国佬》上,做一个小型专栏,介绍《贝雅特丽丝》即将面世的消息。」亚瑟语气轻快,听起来就像是在聊什幺开心事似的:「顺便呢,摘录几句台词,找几个评论家配上几段解析,像是什幺『展现了一位艺术家的多情与懦弱』、『一位贵妇人的傲慢与自毁』,被巴黎最负盛名的小说家写进作品里,又被伦敦最讲品味的文学杂志当作文化现象分析一番,这可比他在白金汉宫登台演奏还体面、还有成就。试问,哪位音乐家有这种李斯特这种待遇?詹姆斯,你觉得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