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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的,查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掏出了一块糖果。就像许多年前,他看着火花,下意识分出了自己的面包。

他以为自己长大了,以为经历了许多疼痛后,就不再如儿童时那般幼稚。

可许多年后,他还是和当年一样,下意识的就对陌生的人与物,分享自己身上的东西。

「哇,牛轧糖幺,这个好粘牙,但是我很喜欢吃的。」

安雅接过了糖果。

那一天过后,安雅开始有意无意的靠近查理。查理则很害怕。但-内心深处也默默想着,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有一次,他发现安雅被一个女孩子抓着头发,那个女孩子说道:

「你妈妈是罪犯,你爸爸也是!你也是!」

安雅无助的看向查理,查理没有帮忙。

他的人生里,似乎只有不好的事情,和更不好的事情,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他。

觉得将自己封闭在某个角落里,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事件过后,查理以为,安雅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

他竟然有些解脱。

倘若一个人没有可以在意的人,当那个人出现时,他是紧张的,当那个人离开时,他是遗憾却又·解脱的。就仿佛文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区。

放学的铃声响起,安雅忽然叫住了查理。

「查理——你,你等下可以陪我说说话幺?」

查理没有想到,安雅还会再联系他。

他想拒绝,可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天,安雅和查理没有立刻回家,体育馆里,出现了皮球拍动的声音。

「我爸爸妈妈不是罪犯——我也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的。」

「查理,我们是朋友对幺?」

查理犹豫了片刻。

安雅则开始倾述她的过往。

父亲曾是大学里的讲师,但已经被辞退。她的母亲曾是颇有天赋的钢琴教师,但长期遭受父亲的言语和肢体暴力。父亲对生活充满怨毒,将失败归咎于家庭。

尤其针对敏感、让他想起妻子年轻时的安雅。

家中永远弥漫着酒精、恐惧和无声的愤怒。母亲玛莎渐渐变得麻木、逆来顺受。

甚至偶尔将怨气转向安雅。安雅记忆里,好几次母亲说道:都是因为你。

每一次,安雅都会在父母争吵时躲在狭小的衣橱里,用枕头捂住耳朵。

她身上常有不易察觉的淤青。被父亲推揉撞伤或母亲失控抓握,她总是穿着长袖或高领衣服掩饰。她对突然的巨响比如摔门声,有强烈的惊恐反应,

讲述着这些的时候,安雅一直看着查理的眼睛,害怕查理厌恶自己。

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当你有一段不幸的过去时,哪怕那段过去的罪恶根源不在于你,你也会同样的感到自卑,害怕自己的坦诚会让人厌恶。

就像在学校里,明明她只是留了一头短发,她的过去没有对任何人讲,却还是频频遭受嘲讽和伤害。

关于短发,安雅害怕头发被抓掉,有一次她真的头发被抓掉,从头皮里扯出来,带血的那种。

所以她剪短了自己的头发。

而转校,其实并非学业,而是因为一次严重的家庭暴力事件惊动了邻居和学校,父亲居然当众殴打了母亲,安雅被迫转学以「摆脱不良环境影响」,实际上是学校和社工的无奈之举。

也是因为这个,安雅的父母都被拘留了。

安雅一遍遍重复:

「我不是精神病我没有打伤我妈妈我真的不是那样的。我的爸爸妈妈也不是罪犯,他们不是罪犯。」

她有些哀求的看着查理。

她害怕失去查理这个朋友,她以为那天查理没有去救她,是因为查理相信了那些人的谣言。

她鼓足勇气,对查理讲述了自己的家庭,这是她学到的唯一的社交手段一一坦诚。

尽管很多时候,这一招好像不太好用,可她只会这个了。

安雅说着说着,开始哭泣。

查理没有离开,只是对着安雅说:

「对不起。」

查理递来了纸币,安雅说道:

「查理,我们是朋友对吧?」

查理点点头:

「嗯!我们是朋友。」

说来奇怪,安雅一直很害怕,查理听完了她的讲述后,会厌恶她,可查理没有厌恶安雅。

他甚至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我一样,不被父母疼爱的人。原来不是只有自己是这样的..

他真正的开始将安雅当做自己的朋友从那以后,怪胎和精神病就经常在放学后一起聊天。安雅真的对查理无比坦诚。她甚至会把自己的日记给查理看。

安雅继承了母亲的艺术天赋。她的日记里不仅有文字,更有令人心碎的素描和抽象水彩。

画中有被黑色荆棘缠绕的白色小鸟。用深蓝和血红涂抹的、象征父母争吵的漩涡。

破碎的镜子映出无数个哭泣的小女孩。

那一刻,查理才明白了,为何自己的画的漩涡,安雅会喜欢。

他们是同病相连的两个人,他们的世界里有同样的感受,不知道生活会安排谁,忽然来伤害自己。

那一天,查理很开心,他又找到了和火花一样的朋友。

安雅是查理的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自身被压抑的痛苦、孤独和家庭不幸。在她身上,查理看到了一种更极端的「弱」,这让他自己的痛苦有了一个可以投射和照顾的对象。

渐渐的,查理开始期待每次放学,他期待听到安雅的过去,听到安雅的声音,听到安雅讲述以前的生活。

他以为是安雅在依赖他,但更多时候,其实是他在依赖安雅。

成为安雅唯一的倾听者,是查理在充满失败感的人生中,唯一感到自己有用、被需要的时刻。

这让他对安雅产生了一种复杂的依赖。

他们像是相互缠绕的两颗荆棘,用彼此身上的刺来治愈另一方。

查理以为安雅的出现—自己好像终于可以克服曾经的那些伤痛,他在这个比自己更不幸的女孩身上,看到了一种特殊的韧劲和坚强。

那阵子,他的脸上开始重新出现笑容。

他的画作不再是漩涡,而是彩色的瞳孔。那阵子就连安雅也经常露出笑容,她笑起来很甜美。

直到有一天,安雅再次出现在了教室里,那是生物教室。是的,又是那间查理曾经出过丑的教室。

那一天的安雅,脸上没有笑容,她有些焦急的看向查理,然后来到查理面前。

对着查理说:

「查理你能抱抱我幺?」

无数男孩子女孩子开始起哄「哦!怪胎和精神病在谈恋爱幺?」

谈恋爱三个字,让查理起了应激反应。

那一瞬间,查理耳边出现了无数人的嘲笑,出现了人体挂图里画着锁的心脏,出现了父亲的那句:

「你怎幺能像个动物一样?」

咬耳朵的查理,希尔薇的厌恶,老师的责备-所有的声音铺天盖地的袭来,像一场海啸,摧毁好了好不容易才编织起的小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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