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开始准备注射药物的执行人,年轻人依然有着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画面又转。
老旧诡楼里,少年躲在床下,那一刻,外面传来了恐怖诡异的声音。
「珍妮佛!你在哪里!」
缝着他人脸皮的怪物,出现在了柳建鑫的脑海里。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怪物。
其实年轻人也在害怕。
「别害怕,起码我活下来了,起码—-我没有吃着压缩饼干,被注射药物而死。」
「我得先让这个女孩闭嘴,不能发出声音。」
冷静的分析过程,尽数出现在了柳建鑫脑海里。柳建鑫看着前方奔跑之人的背影,眼里满是惊愣。
这个家伙,没有恐惧的嘛?
他怎幺做到的?
画面一幕幕闪过,当看到珍妮佛和杰克,居然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回想着一开始的惊魂画面。
柳建鑫震撼不已。
那个怪人,明明是一开始就想着要杀死你的怪物,但你居然还能帮助他?
更多诡异的画面还在出现。
巨大的鹦鹉笼下,暴雨的江城,满是伤痕的少女轻笑,闻夕树说道:
「让人渣有人渣的结局,让败类有败类的结局。大雨还没有停,小鹦鹉,我还有未尽之事,该启程了。」
面对那个怪异的怪物,闻夕树没有后退,而是和她一起,去将所有的恶铲除。
逆七大厦,当安家兄弟的迈巴赫超越命运的一刻,柳建鑫的拳头握紧了。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样救赎,
同时,画面里多了一些别的场景。在地堡里,那个原本被判处死刑的人,终于,靠着自己的手段,从绝境里活了下来。
但这个时候,处境还是不妙的,他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处在监视里。
柳建鑫不禁想到了,那个江湖百晓生。
不.....
闻夕树所经历的,远比有一个百晓生的世界可怕多了。
没有尽头。
道路依旧看不到尽头。
而那些画面也还在不断闪回。诡异的精神病院里,年轻人靠着自己的力量,打出了又一幕治愈的结局。
「我接受罗盘的一切指引,哪怕是让我成为大众意义上的『恶人」。但我很高兴,罗盘指引我遇到的,是吴阿婆你们。我找到了我的心!」
恐怖的丧尸之城里,闻夕树与凯萨琳的约定,让柳建鑫眼眶发红。
「我会在这里等你,我期待我们能再次重逢,也许那个时候,我能找到约翰留下的其他线索。」
「好,一言为定。」
诡异的鹿岛,恐怖的怪物敲门,让柳建鑫都不知道如何才能破局,但最终—"
记忆定格在了岛上的幸存者,打开了门的温馨画面上。
这样的旅程还有很多。每一次都那幺绝望。
但每一次,又都让柳建鑫感觉到仿佛奇迹降临。
诡异的人洞,到最后却成了少年少女的相互救赎。
恐怖的尘埃之地里,查理终于鼓起勇气,去拥抱了他心爱的女孩。
每一个故事,都是以最深绝望开始,又以最温暖的救赎结束。
每一个故事,都真的像故事,可他们切实的是眼前的年轻人所经历的。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改变了无数人最糟糕的命运,也让自己从最糟糕的命运里走到了奇迹的位置。
一次次致命的旅途,一次次绝望的轨迹,终点,竟然都是希望「你—就没有恨过这个世界吗?」柳建鑫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活下去,活到活不下去了再去恨也不迟。」闻夕树的回答很简单。
简单到仿佛这就是世界最为朴实的真理。
柳建鑫注意到了,这些过往的险恶经历,甚至无法让闻夕树有半分动容。
但接下来,他的脚步也终于渐渐停住了。
善恶长廊里,每个人的长廊,都不是无限长的。
不管你心性如何强大,面对水瓶的权柄,都会被腐蚀。
长廊终有终点,回头拥抱恶是唯一的结局。
穿过了漫长的记忆,经历了闻夕树所经历的种种后,柳建鑫和闻夕树,也终于抵达了终点。
「我们·没有路了。」柳建鑫有些绝望。
闻夕树的这道心墙,更为巨大,远比他自己的心墙要巨大。
上面甚至布满了荆棘。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也将恶潮甩开了很远很远—
只要停在这里,就一定会被恶潮所吞噬,最终—扭转善恶。
闻夕树深呼吸一口气后,做出了一个愚蠢的,笨拙的举动。
他朝着那道墙,狠狠撞了过去。
荆棘在瞬间刺破了闻夕树的血肉,鲜血顺着皮肤的伤口开始流淌。
这一刻,柳建鑫彻底呆住。
闻夕树像是看不见前方的阻碍一样,他狠狠撞在了墙上!
第一次没有任何效果,只是让身体破碎。
于是他又一次撞上去,不断的撞上去。
砰!
砰!
巨大撞击声里,混合着荆棘刺破血肉的声音。
可闻夕树不曾停下。
柳建鑫看着这个笨拙的人,手开始微微颤抖。
「这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闻夕树的声音很轻,但却异常的坚定:
「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武侠梦。我小的时候,在路边捡到一根像剑的树枝,我都会高兴的挥舞半天。就像是找到了绝世好剑。」
「那个时候的我,如果面对这样的墙,大概就会像唐吉坷德面对风车一样,勇敢的撞上去。」
闻夕树没有停,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用头破血流后的面容看向柳建鑫:
「我可以是恶人,但我不想变成外面那个女人的恶人。」
「柳建鑫,我不想被过去的自己,瞧不起。」
这句话,像是一道利刃。恰好,耳中的幻听,来到了闻夕树最后部分的记忆里。
那是他想像中的少林寺,那个叫柳建鑫的人—-用一把漂亮的佩剑,抵挡着琴魔的侵蚀。
当闻夕树说出我不想被过去的我瞧不起的时候,柳建鑫仿佛也听到了,十三岁那年的孩子,发出的问题。
「喂,未来的我,你变成大侠了吗?」
屈辱和不甘,化作眼泪不断流淌。柳建鑫不知何时,竟然已热泪盈眶。
面对这巨大的心墙,面对身后浩瀚的恶潮,他忽然有了对抗他们的勇气。
他终于也开始学习起闻夕树,用一次次以血肉之躯,撞向荆棘的墙,他的身体出现了许多伤口,鲜血不知何时,已经布满身躯。
但他并未停止。
这看起来是如此的愚蠢,可又如此的正确。
当发现正道走不通的时候,又有多少人拥有撞破南墙的勇气?大多数人,不都该是回头,走那条曾经鄙夷的路,成为自己所厌恶的人吗?
血液仿佛在燃烧。
这一刻,柳建鑫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曾经在自己的生命里,也有人光芒万丈过,也有人被生活撞得头破血流,却依旧坚持自己是对的。
因为,对的就是对的。
砰!
心墙破碎的声音传来。
那坚不可摧的心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仪式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外部,承受了射手座的一箭—
它竟然没有想像中那幺坚固。它竟然是能被撞出裂痕的!
闻夕树和柳建鑫同时停住。
只是停了短暂的一小会儿,二人相视一笑,面对绝境,生出了无限豪情!
柳建鑫那早已蒙尘的剑心,在一次次破碎的撞击里,渐渐的-散发出光。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侠。
开局就面临死刑,在这个世界里举目无亲,所有亲人都死去,一次次陷入几乎必死的局面里,
一次次在不可能生存的任务里活下来。
从来没有过妥协,甚至展现出了让敌人都觉得惊讶的爬塔频率。
从地堡的死刑犯,成为地堡的英雄。
原来,能够一次次力挽狂澜,做到化腐朽为神奇,靠的不仅仅是聪明。
还有—笨拙。
柳建鑫曾经无比鄙夷过这样的笨拙,但这一刻,他真的很羡慕拥有这种笨拙的人。
细微的光,出现在了柳建鑫的身上,那些过往的声音,那些曾经出现过的恨意,竟然开始慢慢消散了。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的身影开始慢慢变化,和满是浴血的闻夕树不同柳建鑫的衣服,从职场的西服,渐渐变成了当年的校服。
而那身校服,又在悄然间,开始产生变化,
闻夕树赫然停下。
因为柳建鑫的变化,太大了。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变化。
「这—是序列的力量?」
如果是,这一定是一个非常靠前的序列。
沾满污浊的西服,变成了白净的校服,那满是疲态的眉眼,也已经被无限的少年侠气取代。
到最后,那些校服再次变化,柳建鑫自己察觉不到,已然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但闻夕树看到了!
他看到了侠的诞生。
那洁白的校服,变成了飘然舞动的白衣剑袍。
那个一度险些妥协,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柳建鑫·在这一刻,铅华洗尽,终于变成了剑心通明的柳剑心!
闻夕树无法用一己之力击破的心墙,在这一刻,被柳建鑫用他自己都感受不到,却又充沛无比的剑意,击打出一道道裂痕。
当巨大的心墙,终于呈现出崩塌之势的时候·
柳建鑫忽然笑了。
他看到了,擂台中心的柳建鑫对闻夕树说道:
「那我便赴死好了。」
这一刻,他像是要回应那个世界的自己:
「我不会死的,我也永远不会丢弃——手中的剑。」
「谢谢你,闻夕树!」
大厦七十七层。
经历了漫长等待后,水瓶座都有些异了。
怎幺会这幺久?
她忽然生出了几分焦虑,但射手比她更焦虑。
阿切尔是真的很害怕。
闻夕树固然不会死,但如果被扭转善恶那自己岂不是也要听命于这个讨厌的妹妹?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命运。
忽然间,一道凌厉的剑光出现。
经历漫长等待的水瓶和射手,皆是一惊。
水瓶的眼里,更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善恶长廊,这不可逃离之地,在这一瞬,被浩然剑光,斩出了一道道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