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学生不敢有教,只有一点想法,正是从歌看人,看到了赵使君,保义军的底色。」
杨复光倒是来了兴趣,他听过以字识人,以声识人的,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从歌中识人的。
他倚着船舷,看两岸滔滔,心情愉悦,笑道:
「哦,那说来听听!」
韦庄拜了下,然后就指看这白沟水,说道:
「自古山泽之地,就养两种人。一种是守着田埂渔船的苦人,另一种便是藏在山泽深处、见了山风大浪就敢扯旗的狠人。」
「杨公,你看这保义军,一个个看着粗,可方才那歌声里的劲,不是装出来的。赵使君手下的这些人多是淮西子弟,山棚水泽养出来的汉子,平日里看着散得像团泥,可被人团起来,水里泡着,烈火窖着,却可硬如山石。」
「由这样的山泥筑起的长堤,就是遇到大江大浪,也能护得两岸平安。」
「所以学生这里要恭喜杨公,也感谢杨公,为我大唐寻得这样的可安天下,可造就万里长堤的豪杰呀!此后,有赵使君和保义军,这天下必将海清河晏,水波不兴。」
杨复光听了仰头大笑。
不是老杨爱笑,实在是这韦庄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说到了他那最痒处。
杨复光最得意的地方就是发现赵怀安这个人才,并为他保驾护航。
至今他都认为,大唐只要还有赵怀安这样的豪杰大将,时间就不晚。
杨复光看着这韦庄,打趣道:
「老韦啊老韦,你这般会说话,怎幺在几个幕府中都没大用呢?那些节度使也是真不会识人!」
韦庄笑着,心里却苦涩。
没办法,他以前对这些事不屑一顾,可年到中年,四十一过,他就晓得没背景还装那是硬装,在哪都没好结果的。
所以他悟了,现在看到圈里说吉利话厉害的,他都恨不得抄录下来,逐字学习。
他学的不是趋炎附势,而是人情世故。
那边杨复光调笑完韦庄,就对在场的军将、幕僚们说道:
「韦生说的这番话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那兄弟就是这样的汉子。从寿州土锤混到如今,靠的不就是这股子大山、水泽里泡出来的野劲?」
「够劲!」
「还有记得尊重我兄弟,别整天土锤土锤的叫!」
众人应喏。
而杨复光也扭头看向前方已经隐隐可见的汴州城,轻叹了一句:
「是啊,如此有劲的好汉子,那田令孜如何不馋呢?」
赵怀安和保义军吏士们快活得很,一路唱着歌,坐着船,就回到了汴州城。
他们是除夕后出发的,那时候他们离开汴州的时候静悄悄,都是无名之辈。
而四个多月后,保义军回来了,整个汴州城都沸腾了。
尤其是汴州城内的老钨和姐儿都是翘首以盼,坐在一座座红楼上看着排队入港的船队。
早在十天前,就先后有两拨人来汴州,专门买下了全城红楼的佳人们十天时间,而且就是这个空。
从今个开始,此后十天,汴州的佳丽们都被包了,这十天他们只有一个客人,那就是得胜回来的保义军。
实际上,这四个月来,保义军在汴州的名声已经非常响亮了,尤其是在曹州之战中,
保义军救援被袭击的宣武军,拯救了万余宣武军吏士的性命。
他们每一个都有一个或者以上的家庭,当这些晓得这些拯救自己丈夫、弟弟、儿子、
头的好汉们回来后,全部涌到了港口,向陆续下船的保义军欢呼。
不得不说,当数万人,甚至十万人都涌到港口两侧呼喊着保义军的名号时,那情绪价值直接拉满。
至少此时站在甲板上的赵怀安就是如此。
此时的他,望着港口,数不清的人,密密麻麻挤在两边,然后还有大量的宣武军出来维持秩序,清理街道。
这什幺牌面?赵怀安的确是爽到了。
而这会,船上的一众帐下都武士们也咧着嘴笑着,还时不时摆着手呼应。
队伍中,赵怀德悄悄用胳膊捣了一下李思安,惊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