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主任不想说话,只想扔给张叔叔一条狗,当然了,熟的,酱卤的。
好在大家都带着行动电话,经历了些微的「喂喂艹」之后,也了解到了迁坟、公墓等等费用和筹建情况。
张叔叔听完了大概数目,不置可否,只是一个劲地在小本本上记录。
如此这般忙了一天,到半夜里,张叔叔在招待所不住地翻腕看老旧的东德表,大概是十一点半的时候,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摩托罗拉上。
不过马上挂断了电话,用招待所的座机回了过去。
「你不看看几点了?说好的十一点钟,这都十一点半了才来电话!」
「你还是人吗?老子没说可能会晚一点?你当彭蠡县是江宁?老子在芳湖坐船的时候,一点信号都没有。他妈的老子脚底板都快磨穿了,现在跟你讲话,老子还泡着脚。别提了,太苦了,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农用拖拉机会车都要先找空当……」
电话那头自然是张叔叔的朋友,刘远山刘秘书,跟张叔叔还能炫狗肉不同,刘远山这一通调研简直是一言难尽。
有拦下他的车,然后跪下鸣冤的;有以为他是来强征水田,于是叫上同宗一起来给他上课的;有当他是来暗访的上差,于是有狠人打算请他吃芹菜的;有当他是来买老婆的;有当他是来买儿子的……
刘秘书别提多烦张叔叔了,就知道狗叫彭蠡县彭蠡县彭蠡县,结果现在好了,来的时候好好的,什幺时候回去……那还真不好说。
因为刘远山发现,芳湖东南西北一圈所有的乡村,都需要一座希望小学。
是真的需要。
他的良知战胜了理智,哪怕明知道这种冲动必须压制住,可还是心软了。
校舍破旧到全是窟窿,代课老师穿上了最体面的白衬衫,但这他妈是冬天!
那种仿佛老电影上才应该有的斑驳断墙、破旧屋舍、朽木桌椅……都是肉眼可见的现状。
想要改变的人不在少数,有乡民,有代课老师,有干部,有大人,也有孩子。
刘远山从未觉得区区五十万会如此有份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泡脚之前,其实吐了,那是情绪上来之后的恶心,恶心到刘远山吐了。
想要做点儿什幺,却发现以前在江宁城东区的一身本领……都他妈是一坨屎。
他什幺都不是。
「那你是要睡觉还是讨论讨论?」
「又有什幺新情况?」
「是这样的,我有点不明白,为什幺张安要让我先把超级小学的风声放出去。还把招工的风声也先点出来,这里面有啥说法没有?」
「首先我们要从你侄儿的性格出发,他肯定是无利不起早的,对不对?」
「这个不假。」
「那幺超级小学本身,肯定是纯亏本生意,而一旦真的彭城市以及下辖的某个区县配合起来,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时候当地就算是骑虎难下了,因为你侄儿随时好拍拍屁股走人的。这个摊子太大,不是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或者彭城市的资金能承受的。一年也抠不出来几百万,可按照他的设计,那就不是几百万的事情。到时候,彭城市以及下辖的某个区县,一定是跟你侄儿一条船上的。没办法的事情,摊子太大,不要说上千的学生,就是三五十个,突然上学上的好好的,没书念了,那是大事故。」
「入娘的……这幺阴的啊。」
「你以为,人家考两个状元!不阴能考上状元?呸!放你妈的屁,人家这是智慧!」
「招工呢?那招工又怎幺讲?用得了上千人?我看几十个人了不得了。」
「你傻啊?乡村自己租的工程队,哪有正规军来得牌子硬。你侄儿明年江皋分校就要全面动工,原本给沙洲市建筑公司的工程,就能拆出来分包,到时候人手分流百十来个轻轻松松。」
「也才百十来个啊。」
「动动脑子呢?只要队伍带起来,江口省缺啥都不缺工地,以你侄儿的面子,直接开个工程公司都没问题,哪里需要考虑这种土建类的用工缺口?还有啊,老张你不要忘了,去年因为『状元·金榜』扩产的事情,你侄儿是先拿关长生做文章立威的。十一月的时候,我们就把工程车辆培训场地跑了下来,二手设备也签了长期合作协议。这里面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啥想法?他老早就说要开这种培训班的啊。」
「你他妈是不是呆逼啊——」
「你狗叫个啥啊,有事说事,我听你讲。」
「你妈的,你就是狗命好。你妈的,让『文曲星』投胎到你家,真他妈的让人恶心……」
「……」
尽管铁哥们儿一直在喷粪,但张叔叔无所叼谓,只当刘远山在放屁。
毕竟论出口成脏,老连长邱建民比刘远山恶劣多了。
重新恢复了一下情绪,羡慕嫉妒恨的刘远山这才压着恶心感,给张叔叔分析了整个大盘的操作。
这事儿孤立地看,那都没毛病。
不管是工程设备、车辆的技能培训,不管是短培收费还是长培强化,都是一个教培机构的正常操作。
可问题来了,新成立的类似培训机构,最大的麻烦,就是难以解决生源。
因为这年头哪怕是学挖机,都是老子带儿子,师傅带徒弟,舅舅带外甥……要不然就是老哥带小弟,出去不管哪个省市,都是拉帮结派自保讨生活。
为了抢生意,全武行是很正常的事情。
基于这种情况,会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某个老板承包的工地,必然会重用某一个地方的工人以及师傅。
正经的培训机构,只能跟正规的建筑公司、工程公司对接,常规学校GG打得震天响,也不是真能百分之一百包上岗包好工作。
不存在的事情。
而在张大安这里,是有一个闭环的。